病刚好,也不需要出府,宣珏合衣而坐,裹了轻裘,松软的皮毛盖住他,而他未束的长也披散着,盖住雪白的狐裘。
这次他没拒绝,谢重姒便对下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捧来象牙梳和冠。
谢重姒养尊处优,但手指很是灵活,开始还有些生涩,不出片刻,就照葫芦画瓢,束了个完美的冠。
青玉冠一衬,宣珏侧脸更白了,像是捧在暖阳下逐渐消融的雪。
于是谢重姒心头一跳,由满意变得不满,打散了,打算换个冠重来。
宣珏却落下了最后一枚子,然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神情里有点她看不懂的压抑,叹了口气“殿下,莫玩了。”
说的应当是别把他的长当作玩具,玩个不停,可谢重姒眼皮跳了跳,有种诡异的感觉
离玉怕不是听了别的流言蜚语
可宣家之事,她理应消抹干净,无人会冒死告之啊。
谢重姒心乱如麻,嘟囔了句“我没玩儿啊,很认真的。”
那捧在她掌心,水一般,一不留神就流淌而下,散作三千愁绪。
正如谢重姒此刻内心。
宣家倒台之前,她和宣珏相识不过一年,满打满算,也就见过七八回面。
第一次是秋猎,第二次是南下江南,之后数次,都是她刻意造就的偶遇,或是事先打听宣珏在哪,她赶场子凑热闹。
直到那夜事变下狱,宣珏对她都礼貌克制,就算与对其他人略有不同,谢重姒也很难分辨出,这是心有偏袒,还是碍于天威。
就如同现在,谢重姒也根本分辨不出,宣珏的真实想法
离玉,你是碍于我的身份接受,还是也有那么一两分爱意呢
或者也痛恨于我这种强取豪夺呢
不敢问,不敢想。
不敢奢望,不敢窥探。
甚至于,宣珏对于任何人都有的这种温和矜雅,她也觉得是难得的恩赐了
至少因为他的教养性格,无论与谁成婚,宣珏都会尊重有加,履行他作为夫君的职责和责任的。
谢重姒嘟囔完一句,又有些迟疑到底还要不要接着梳。这时,宣珏缓缓抬手,也不回头,但极为精准地从她手中掠走象牙梳,啪嗒搁在已经解完的残局之上。
然后他轻轻翻身,将谢重姒压在了身下。
三千忧思随落,落在身下人颈项、脸颊、眉梢,甚至唇角。
“呀”
下人们羞着笑着遮了眼,匆匆退下。
谢重姒有些呆愣,知道以宣珏的性子,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便笑着将落入脖间衣领里的丝拨开,道“离玉你起来啦,压疼我”
下一刻,谢重姒瞪大了眼,因为宣珏低头,吻住她的唇。
一点点舔舐开唇缝齿间,轻柔和缓,甚至于不带多少情欲,只像是在流连人间最后一点儿温暖。
吻一路向下,虔诚执着,最终在她锁骨处停下,不轻不重地咬了下。
宣珏没再继续,只轻声道“尔玉,让我抱一下。”
庭院之中,万籁俱静,冬日雪松枝桠,被风一吹,簌簌而响。
像极了此刻在乡野村舍里,听到的麦浪稻谷声。
晚间豆灯跳窜,谢重姒觉她也有点想啃一口那道锁骨后,果断移开了目光。
又不是鸭脖子,馋什么。
忽然,宣珏轻轻抽了口气“嘶。”
谢重姒这才注意到,她不小心用力过度,扯断了几根。
她手忙脚乱地赶紧回神,欲盖弥彰地将梳子一撤,道“抱歉抱歉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