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姒“我急。我想早点见到那个孩子”
她右手搭在宣珏肩上,下巴枕着手,语气轻了几分“我还不晓得那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女孩儿呢。”
宣珏沉默片刻,揽住她道“江师姐过些时日不是要来望都么让她替你看看”
“好。”
知道他是应了,谢重姒心情大好,喜笑颜开。她自己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这两三年寒毒都压制彻底。
就算是江师姐来,也诊断不出大问题。
师姐为人冷淡,满神州四处游窜,除了去年来贺大婚在京城定居十来天,别的时候都是居无定所,江湖游走。齐岳经常随她到处奔波,美其名曰开疆扩土拉生意,路线一致正好凑个伴。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就差没把“心思不纯”
刻在脑门了。
所以看到江州司不是一人来京时,谢重姒见怪不怪,也不刻意打听,和江州司唠嗑天南地北所见所闻,再让她帮忙把脉号诊。
等江州司再次启程走后,才和宣珏说了句“齐岳人不错。师姐还真由着他。否则以师姐身手本事,甩掉个跟屁虫易如反掌。”
宣珏不置可否,尚且在看江州司开出的方子。
依江州司所言,尔玉现今寒毒几乎没有复可能,和常人无异,不需担忧。只不过该养身子还是要养,药方也都开好,照着抓药即可。
前世那个孩子,本就是他二人期盼许久,却又不得不忍痛舍弃的遗憾。他至今还记得当初犹豫询问是否留下时,尔玉冷声拒绝。
他不是不心动。但尔玉的安危排在这之前。不过现在看来,她的状况倒是比他料想得更好几分。
江州司给的药方,是调理温养用的,苦涩浓稠,谢重姒向来不喜苦味,这次却眼也不眨地喝得干净,也没趁机吃豆腐讨甜。
毕竟是她想要的,没道理还卖委屈诉苦。
在药方用到过半的四个月后的秋末,落叶惊秋时,谢重姒做了个梦。
梦中朦胧,四处迷蒙,天地笼罩在雾气里,她试探前进。不知走了多久,左右两边逐渐显现出细窄道路,道路再两旁,是隐没入浓雾的河流水道,看不出宽广深度,只能见水波粼粼,听水声泠泠。
她只能顺着这条狭窄水中独路逆流而上,冰冷的流水漫过她脚踝。忽然头顶有金光闪过,抬头看去,漫天神佛金身威严,捏指竖手于胸前,阖目慈悲。
突入而来的巨像,面目再慈悲仁善,也会给人压迫感。
谢重姒却不觉得恐惧怯退,反而有种微妙预感,她福至心灵,合掌向四面八方拜了几拜,默念
神佛在上,弟子惶恐俯拜。
再抬起头时,神佛都消失了,只剩一朵合欢花自高处飘落,柔嫩樱粉,悠悠落入谢重姒掌心。
她一愣。又看到四散的雾气里,有个跳跃奔跑的小身影一晃而过,还未看清面孔,那个身影就扑入了她怀里,娇俏唤了声“娘亲”
谢重姒正要俯身看怀中小孩时,梦醒了。
正值半夜,月满挂梢头。内室窗柩半开,清风携桂香,飘然入室内。
谢重姒睁眼坐起,尚在愣神。
宣珏惯来眠浅,被她惊醒,温声问道“怎了”
谢重姒又躺了回去,握住他的手,半晌才道“你记得吗我之前说过我不敢谤佛了,因为他们说,佛祖能听到,我怕神佛会对你不好。”
宣珏回握她掌心,“嗯”
了一声。
谢重姒道“当然这种说法我一直半信半不信,一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二是想哄你开心。但是我方才现,神佛许是存在我梦到那个孩子了,是个丫头,梳着双环髻,这么小小矮矮的一只,她”
宣珏没说话,只是松开手,摸到她腕间搭指在脉。谢重姒话音顿住。
宣珏神色如常,问道“她如何”
谢重姒察觉到什么,继续道“她扑到我怀里,轻得很,羽毛似的,也像合欢花落到掌心那种轻轻柔柔。离玉,是不是”
宣珏轻笑了声,道“明日再请太医来诊断,确认一二吧。”
谢重姒惊喜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道“是有了吗说回来,这月天葵确是推迟还没来。我明早就去请太医过来。”
清冷月光余韵镀入内室,室内并不算昏暗,谢重姒能看到宣珏清俊侧颜和平静的神色,纳闷道“嗯离玉,你不开心么”
宣珏“甚喜。脸上看不出罢了。”
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谢重姒从他脸上的确看不出分毫,但知道他不在说假话,放下心来,又道“那你在担心什么这又不是上一辈子,不会有问题的。”
“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