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彻知道,此刻章义已经起疑,无论如何是瞒不下了,便把马交给裴沉烟,慢慢走到还抱着马鞍的章义旁边。
章义见裴彻走了过来,依旧牵强的笑着,然后说道:“你也不去休息?”
裴彻拍了拍章义,然后把火把插在地上,又把章义手中的马鞍接过来放回马背上,同时声音低沉地说道:“章都尉不会来了,走吧!快些赶到云州,再谋以后!”
章义心中的不安在听到裴彻的话后瞬间就化作一腔怒火,他慢慢走近裴彻,拽着他的衣领咬着牙问道:“这就是你的谋划?你答应救我父子二人,如今却是仓皇出走,还要抛下我阿耶?”
裴彻看着双目通红的章义,刚要说话就被章义推开。章义力量大些,把裴彻推倒在地,然后快又把马鞍搭好,便翻身上马就要回右虞候军军营,却被一旁的章十八猛地拽住。
章义看着章十八,喝问道:“连你也要挡着我?你们不是我阿翁的私家部曲吗?如何不让我回去救我阿耶?”
章十八一手拉着章义的战马,一手握着火把,满是疤痕的脸上此时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主公是自己想去赴死,换少主公平安!少主公若是回去,那主公就白死了!”
章义呆住了,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阿耶要自己赴死,他看向一旁坐在地上的裴彻,问道:“什么叫自己去赴死?”
裴彻慢慢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交到章义手中,便站在了一旁。
章义双手颤抖着打开布帛,在火把出的光亮下看完布帛上的内容后,他轻轻折好布帛,然后放进自己腰间的杂物袋中,便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众人平静地说道:“我们走吧,去老龙岭,想必程老丈念在我曾救出他们的份上,定然会收留我等。”
章义太过平静,让他们有些担心,于是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动弹。
“怎么,刚才不愿停,现在却又不愿走,是何故?”
裴彻走到章义近前,沉痛地说道:“如果难过,哭出来便是,如何还要强装镇定?”
章义无声地笑了笑,看着裴彻说道:“我自然是难过的,可是如果我阿耶用命换我活下去,我自然要好好地,难道我还要撒泼打滚,吊死在树上不成?”
裴彻将信将疑地看着章义,反复确认后,才与众人翻身上马。
就在众人将要出时,章义却突然回头对裴彻说道:“你说做我谋主,这话可还算数?”
“当然,我在你身上下了重注!”
“我此刻手中只有一十二名老卒,你也愿意赌上一赌?”
“如何不赌?”
“好!”
裴彻看着突然高亢起来的章义,却突然笑着的说道:“但是现如今,还是寻得一处安宁之所养精蓄锐再谈其他吧!”
章义哈哈大笑着,指着裴彻说道:“正该如此,否则岂不是一番空话?”
章义说完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的身后,众人仅仅跟随着,但任谁都没法看到,章义此刻饱含泪水,握着缰绳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六日后,师俊彦收到了文常的快马急报。
看完后的师俊彦背着手站在大帐中沉默了很久后,才唤来侯方震说道:“既然章破虏愿意用自己人头换章义活着,那便不要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