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却又问:“他们两人平日里可有什么不对付的仇家冤家?”
程父道:“阿立为人宽厚,素来不与人结怨,我们也没想到什么可疑人选。”
程小妹突然道:“对面张家的媳妇和我嫂嫂不对付,嫂嫂做什么她都要学,还样样都掐尖要强,却又比不过嫂嫂。”
程母皱了皱眉头,张家毕竟是邻居,平日里两家虽然攀比的厉害,但不至于到结仇的地步,这个时候拿出来说有些过火了。但不知为何,程母本想打圆场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先前小丙去探查了对面那户人家的情况,已经悄悄报给了宋却。对面那户人家在此地已经待了二十多年,在这片算是生活过得最好的,他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和程立同在染坊做工,二儿子年纪还小,张家在供他读书。程立手巧,后来居上,每月的月钱比张大要多上一点,别小看这一点,程家不像张家,还有一个小儿子要供着读书,凭着这多出来的一点,日子显而易见地红火了起来。
两家的矛盾也是这时候起来的,你儿子在染坊压我儿子一头还不够,还要特地在我面前显出你们过的好日子?张家人心里不痛快,但又没上升到要打一架闹一场的程度,只好在平日的琐事里想方设法地要压过一头。
程家人厚道归厚道,但也不是面团捏的人,到底有三分气性。一次两次还好,张家明晃晃地压上四五次,程家也开始了,你说你媳妇长得好看,我说不如我媳妇美;你说你媳妇勤劳能干,我说我媳妇知书达礼。两家暗戳戳地从儿子比到媳妇,从媳妇比到老小,就连两个老太太都要比谁穿的鲜亮些。这种较劲不是生活的主旋律,但已经充斥在两家人的方方面面。
宋却道:“秀秀平日里与谁来往比较多?”
还是程小妹跳出来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成天待在家里,又不像程母做那么多活,和苏秀秀相处的最多,姑嫂俩感情很好。
“嫂嫂手有伤,干不了重活,平常都待在家里做绣活,不怎么跟外人来往。周围几户人家都没什么和嫂嫂年纪相仿的娘子,就对门张家有一个,偏她爱和我嫂嫂唱反调,嫂嫂不爱拌嘴,一来二去就更不爱出门了。”
小姑娘像是一门心思认定了这件事和对门有关系,言语里多有偏向。
程母轻轻打了她一下,让她别乱说话,省得对门知道闹起来尴尬。儿子和儿媳双双出事让她心力憔悴,往日里对上张家她是斗志昂扬,现在却是毫无心力,不想在这个关头再惹上麻烦。程母不是老好人,她不觉得对门会在这时候做一个好邻居,体谅他们的难处,真情实意地为她儿子儿媳遇害而默哀。她完全能想到对方可能轻飘飘地感叹一声就过去了,甚至在心里有一点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但要说他们会害程立和苏秀秀,程母是不相信的,比起把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她更希望宋却能找到真凶。
程小妹和程母想的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嫂嫂向来与人为善,能说得上处不好的就对门那家,自己哥哥更是忠厚老实,和对门的张大都能处好关系,问题肯定还是出在他媳妇那。
宋却没有忽视程小妹的意见,但程小妹多半还是以个人臆测为主,不能引为证据。
宋却道:“张大和程立一起上工,可能对程立在染坊的情况有所了解,我还是要走一趟张家。”
程母看了程小妹一眼,没有说什么。
宋却便带着人出了程家,他派出两个人去染坊寻张大,自己则敲响了张家的门。
开门的仍是刚刚那个探头探脑的妇人,她脸上有了不少皱纹,看起来和程婶子是一个辈分,正是张家老母。
张母见是宋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差役,道:“大人这是做什么?我们张家可没人犯事。”
宋却道:“我是来调查命案的。”
民不喜见官,张母有些不乐意放人进来,抱怨道:“他们家儿子儿媳死了,为什么到我们家调查?难不成大人怀疑是我们家做的?这青天白日的,大人你空口无凭,可不能胡说八道啊。”
宋却身边长林县县令派来的差役上前一步,喝道:“少废话,快开门,配合大人查案。”
那差役将佩刀拔出一段,出难听的摩擦声,将张母吓了一跳,只好将门打开。
很明显,张母就是看宋却文质彬彬,觉得他不好意思与人为难,才敢大胆地撒泼耍赖,不想让人进门。那差役的举动虽然粗鲁了些,但效果立竿见影。宋却冷眼看着,并无阻止。
这个时候,只有张母和她媳妇岑氏在家。
宋却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进门,岑氏见了吃了一惊,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张母拉着她耳语了几句,她才知道宋却等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