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连粥也煮了,茶也倒了,自然不在乎这个,却听6修文又说:&1dquo;要最顶上,花开得最好的那一枝。”
段凌听得一怔。
如今正是初秋,桃花早已谢尽了,哪里来开得好或不好?但他从前被6修文使唤惯了,并不敢多问,当下走出屋去,轻轻一跃纵上枝头,折下了一小枝桃树。回头一看,见6修文正站在窗口望过来,月光照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夜色中神qíng难辨,也不知他是看那桃树,还是看别的什么。
段凌转回屋内,将那桃枝递给6修文。
6修文拿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忽然展颜而笑,将那桃枝凑至鼻端,低头深深一嗅。
一瞬间,仿佛当真有艳丽无双的桃花在枝头绽放开来。
段凌定睛再看,才觉是自己眼花,除了翠绿枝叶外并无其他。
6修文脸上笑容只停留得片刻,便又恢复如初,仍是那副漫不经心地神气,道:&1dquo;辛苦师弟了,你明日就去置办马车吧。上次那辆太过简陋,颠得我浑身不舒服,这次要换过辆宽敞舒适的。今日才叫了锦绣的人来,衣服怕是来不及做了,只好去成衣铺子里买几件。伺候的人当然不能带了,一路上种种杂事,都要师弟你来负责。另外&he11ip;&he11ip;”
段凌还未转过弯来:&1dquo;马车?”
&1dquo;此去修言的住处,有一个多月的路程,不用马车,难道要两条腿走去?”
段凌顿时大喜:&1dquo;你肯带我去找修言了?”
&1dquo;许久不见弟弟,我也甚为思念。”6修文手中还拿着那一枝桃树,手指抚过枝头绿叶,像在抚弄一朵将开未开的花,&1dquo;你当年答应了&he11ip;&he11ip;要回教中救人,虽然迟了一些,但你既然践诺,我自然要让你如愿以偿。”
第三章
夜色茫茫。
再过一日才是十五,所以这一夜的月亮并未圆到极致,边缘处模模糊糊的,带一点妖异的红色。
山林间有薄薄雾气。
段凌奔跑间呵出来的热气,将那薄雾chuī散了一些,让他看清跑在自己前方的那个人——他不知在哪里摔过一跤,跌得满身是泥,因赤着双足,脚上已添了不少细小伤痕,一头乌更是来不及束起,只随意地散在肩头。
段凌是半夜被他叫醒的,仍有些茫然无措,只知道明日教主就要拿他练功,若想活命,今夜非逃不可。
一切都是慌乱而急迫的,唯有握着他的那只手,温暖有力。
不知跑了多久,那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望住段凌。
&1dquo;再往前就有人看守了,你一个人走吧。”
段凌大吃一惊:&1dquo;你不跟我一起走?”
那人摇摇头,将一块乌黑的令牌塞进段凌怀里。他平日嗓音温和,这夜或许是跑得太急的缘故,听起来更为低沉一些&1dquo;&1dquo;教主圣令只有一块,若两个人走,当场就会被人识破。”
&1dquo;但你偷了教主的令牌给我,万一&he11ip;&he11ip;”
&1dquo;无事,我自有脱身之法。”那人推段凌一把,催促道,&1dquo;来不及了,快走!”
段凌握着他的手不肯放,问:&1dquo;为什么冒险救我?”
月光静静照在那人的脸上,明眸善睐,一如画中之人。他微微笑了一下,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倾过身来,柔软的唇贴上段凌的嘴角。
段凌的心怦怦而跳。
他由梦中醒来时,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觉,瞪着netg帐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身处客栈的房间里。
数日前,他与6修文收拾行装,离开了青州城。6修文并未说出6修言住在何处,只让他一路往南行去。
或许是近qíngqíng怯,他这几日频频梦见从前的事。
年纪尚幼就被恶人掳走,日日担惊受怕、朝不保夕,在那段受尽折磨的日子中,唯有6修言温柔待他。隔了十年之久,不知修言现在是何模样?
随后又笑自己傻气,6修文与他是双生兄弟,就算长大后有所改变,面貌也不会相差太多。
记得从前,两人因为生得太像,时常会被人认错。6修文又最爱换了修言的衣裳,扮做弟弟的模样欺骗别人,偏偏还总是有人上当。
只有段凌一眼就能分出真假。
他并不是现了两人容貌上的区别,而是眼神。
6修文的眼里藏着钩子。
只要眼角一挑,似笑非笑的睨人一眼,就像能钩下人心尖上的rou来。
段凌有时十分怕他。
而6修言不同。修言永远是温文沉静的,眼睛清澈明亮,犹如漫漫长夜中的寂静月光。他与段凌从未有过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只有那天夜里的一个吻。
惊心动魄的一个吻。
段凌只是回想起来,都觉得身体有些热。他看看天色已经大亮,便起身洗漱了一番,然后去敲隔壁的房门。
敲了许久,才听6修文的声音响起来:&1dquo;谁?”
&1dquo;是我。快中午了,你再不出来,我们今天就别想赶路了。”
6修文应了一声,说:&1dquo;等我一会儿。”
这一等又是许久,段凌的耐心都快用尽了,才听里面响起嘭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1dquo;出什么事了?”
&1dquo;没事,我不小心摔碎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