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历史深渊,金戈铁马下的夕阳,断旗掩鼓的沙场,孤烟冲天的豪情。
164o年是一个闰年,是农历庚辰年,是龙年。年号:明崇帧十三年,清崇德五年。
7月15日,临清副总兵黄胤思上《海运图》。
9月8日,汤若望将修好的旧琴连同另一件外国进献的乐器一起献给了崇祯皇帝。
12月,下诏增天下关税。崇祯初年,关税每两增一钱,后乃以度支日绌,增加关税二十万两,而商人百姓日益穷困。
12月1日,葡萄牙从西班牙统治下重新获得独立。
当然这一切仿佛都和远在大明王朝庞大疆域最南方,那位于珠江入海口不远处,那外观看起来比北方一些小县城还要低矮一些的深井镇城墙内,劳劳碌碌生活的卫所军户们没有半点关系,直到明崇帧十三年年末的那一天。
深井镇千户所朱千户的儿子贪玩一下子掉到河里,明崇帧十三年年末冬天特别冷,十二岁的孩子掉到寒凉如冰的河水里面,虽说河水才到了娃的腰间,但救出来的时候浑身已经冻的紫,都快没气儿了,这可把朱千户给急坏了,怪婆娘没把孩子看好。
朱千户的婆娘何氏又搓又揉的弄了一天一宿,总算是把大名叫朱浩,小名叫小老虎的娃儿给救了过来,但平时追鸡撵狗别提有多活泛健壮的小老虎自从醒过来之后却没说一句话,也许是让河水冻的久了,冰凉的河水也许渗进了小老虎的眼睛,看人时候,半眯着眼睛,好像在思考这什么,他那双眼睛时不时的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下可把深井镇千户所朱千户给吓坏了。
先是把深井镇千户所那个半吊子医士给找了来,大明民间有句讥讽朝廷的俗语:“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太医院药方,都是有名无实的。”
这位五十多岁白苍苍的弯着个腰驮着个背医士,战战兢兢到了深井镇千户所朱千户家,在朱浩的身上又摸又掐的闹了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开口说了一通大家谁都听不懂的虚寒不胜,外邪入体之类的话。
接着开了一张据说是祖传的方子给朱千户,朱千户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对于他来说,方子上面的字到是认识他,他却是肯定不认识这些字的了,叫管家福伯去十几里的新宁县城抓来一大堆草药。
不过用在娃儿身上的效果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药也吃了,却一点起色也没有,娃儿还是愣愣的睡在床上,人高马大的朱千户急的在床边走来走去,突然一拍脑袋瓜子,大明的军户人人都信鬼神,这个时候,朱千户赶紧叫人请来了卫所里的刘瞎子。
刘瞎子本来并不瞎,在二十岁的时候做海贸生意被海盗伤了一只眼,从此家道开始衰落,算命维生。
来到朱千户家的刘瞎子一口咬定孩子是被河中的水鬼上了身,非得请神驱邪不可,请神对深井镇千户所所有人来说除了婚丧嫁娶之外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鲜事儿,深井镇千户所老老少少的来了数十口,围着刘瞎子设下的法坛,睁着一双双即带着些敬畏还满是好奇兴奋注视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刘瞎子开坛请神。
刘瞎子念的是净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急急如律令。”
也许是刘瞎子的施法起了作用,谁说得准呢,在刘瞎子折腾了半个时辰之后,刚念到急急如律令时,躺在法坛前面一天也没说过一个字出来的孩子到先开了口。
“装神弄鬼,滚,迷信思想。”
声音很低沉,却带着一丝严厉,让人听到不由得寒意大起,让听到的人都是心中一凉。
刘瞎子可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呆掉了,也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鬼啊。”
围观的人们顿时作鸟兽散,回过神儿来的刘瞎子摇摇头,感叹了一声转过身去,出了堂屋接过朱千户的银袋,扬长而去。
朱浩看着迅远去的人们心里也不知是什么个滋味,当他醒来之后就觉得事情已经不对路,“那个,撞我的该死的泥头车不见了,自己莫名其妙变回了少年还是古代版的,“虎娃醒了,虎娃你醒了!”
朱浩视野里出现了一张三十多岁妇人的脸,看起来很苍粹,泪水满面,不过这时脸上却有狂喜的神色。
朱千户的婆娘何氏伸手摸朱浩的脸,摸摸额头,一看烧退了,赶紧站起身对着堂屋门外喊了一嗓子:“好你个朱强祥,你个杀千刀的,孩子醒了,你还不去再请个郎中来,不要那个卫所的那个半吊子医士呢,请县城回春堂的名医。”
朱浩扫了一眼,二个女人,坐在床上的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女人应该是这个孩子的母亲,站在堂屋门口长得眉清目秀的姑娘估计是朱浩的妹妹,至于那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男人,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了,这些事情朱浩自然猜的一清二楚。
一天以来,这三人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到也唤起了朱浩些许的遥远记忆,但那已经是朱浩十二岁之前的事情了。
朱浩牵动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我没事,递一碗水过来,我口渴。”
生的事情有些诡异,虽然穿越加灵魂附体这样的事情在朱浩生活的年代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了,但生在自己的身上还是让朱浩消化了足足有好一天的时间。
朱浩没有大喊大叫,一直眯着眼睛,回想,“我救人了,给水泥车撞了,该死的泥头车。”
朱浩并没有问出这里是哪里,是什么年代之类的蠢话,只是仔细的观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切,并得出自己的结论,这里应该是中国境内,难道穿越居然平行空间。
从人们的相貌和言谈中就可以轻易得出,甚至这里的人的口音应该属于南方一带的方言,当然不算带着五大三粗凶神恶煞朱千户不过这里的人们穿着古朴,头上还扎着抓稽,这当然不是现代人的衣着特征,从房屋以及陈设上面也能确定这并不是到处人满为患,污染严重的现代。
但朱浩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处境,他没有父母,没有妻子,甚至没有朋友,平常人所牵挂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对他来说活在哪里又有什么差别呢?
朱浩很是满意现在的这副躯体,之前已经四十多岁了,在那一个世界不管是精力还是体力都一天天衰退下去。朱浩感受着这具新躯体中蓬勃的生命力,站起身来,在朱千户一家惊愕的目光中长长的伸展了一下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清凉而且没有任何污染迹象的空气,嘴里喃喃道:“我还活着。”
朱浩斜坐在堂屋的床上,手里拿着一面巴掌大的西洋玻璃镜,看着镜子里那张胖乎乎的但还算清秀的脸,不禁感慨万分,这时朱浩已经不是原来的朱浩了,他的躯体里已经换上了一个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灵魂。
时空穿越可能还有些不准确,准确的说他是灵魂附体,躯体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如今他的灵魂依然是那个装作冷漠奸狡的商人的,而身体嘛,却已经成了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一个小小孩童的脆弱身躯。
如今是大明崇帧十三年年末十二月十五,换算成公元历的话,现在应该二月上旬或者中旬,那一世这个时间段,朱浩曾经去广东出差过,觉得气候很宜人,只不过中午稍热,没曾想这个时代这么冷,已经下过两场小雪了。
父朱强祥,四十五岁,深井镇千户所世袭千户,母何鱼珠,四十岁,新宁县何牙人之女,叔父朱骏祥,二十八岁,妹妹朱翠翠十岁,还有自己,朱浩,十三岁,朱家的小霸王。
大明卫所的千户是正五品的武官,一个知县才不过七品,这五品武官听起来很煊赫,实际上却不值一文。但身为五品武官的朱强祥却在深井镇千户所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单管个水军千户所,自成小局面,也还有点权力实惠,平时水军巡逻于海上,查明敌情,遇敌小规模入侵,即行抵御,歼敌于海上,其中深井镇千户所和广海卫拱卫广州的海上门户。
但是,这个水营千户所却驻扎深井镇千户所的北海湾水寨。从明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建卫城到如今,十几代人繁衍生息,部众士卒与附近几十个村寨联姻,结成了彼此血脉相连的关系,深井镇千户所的一千大几百人号,展到今天,也有了三四千人口。
仅仅北海湾寨就有直属人口二千多人,有各式作坊数十个,造船、织网、冶铁,造纸、碾米、榨糖、造酒、各类作坊,酒楼、食肆、赌坊、堆房、兑坊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还有几家不太明显的妓院。
隐隐然是一个大城镇一般,其他的诸如副千户官寨、百户官寨、总旗官寨等等,大大小小多达几十个。
五品武官的朱强祥的确有当深井镇方圆五十里之内土皇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