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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眯眼瞧着阿蛮僵硬跪着,不知想通了什么,小脸煞白,冷汗涔涔。
一室静谧。
她并不急迫,盖碗慢慢拨弄着浮茶,等他自己“招供”
。
果然,阿蛮渐渐撑不住。小少年抬头,哀求望了她一眼,见沈稚冷着脸,似乎早已失去了耐心。
阿蛮一颗心登时便绝望地沉了下去。鼻尖儿酸,苦涩地将来龙去脉大致讲了,最后一个头重重磕了下去。青涩的少年音中,隐隐藏着无数浓厚的绝望。“小姐,阿蛮无可自辩。求小姐惩治。”
那“咚”
地一声又闷又沉,磕得结结实实。把沈稚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去扶他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倏而记起他肩上有伤,便又讪讪收了回来。
自觉有些丢人,便冷冷哼了一声。
阿蛮低头,并未瞧见她的动作。
只听得见声音。喉间苦涩的滋味仿佛针刺一般。
他不知道这是要哭了的征兆。
只是心中煎熬的滋味再也忍不住,不禁抬眸僭越地直视她的眼睛,不舍和留恋藏也藏不住,“小姐真的……要送阿蛮回去吗?”
沈稚当然猜不到这小兽奴的心思!她再怎么聪明,也想象不出阿蛮会了解上辈子的自己如何行事。更何况,她是死后重生的。经过真正的覆家灭族之祸,那些所谓的“规矩礼法”
岂能再如前世一般约束住她?
所以她重生之后,再不顾忌沈媛。不顾忌老夫人。甚至不顾忌定国候。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短短几年内尽可能多的为定国侯府积蓄足够的力量,在大厦将倾、难以挽回时,保有一份让族人们活下去的底气。
当然,能结束乱世更好。
上辈子看来一经查实便罪无可恕的“窥伺祖母行踪”
,在如今的沈稚眼里,实在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罪过甚至不及“奴隶胆敢欺瞒主人”
来得大。
所以,当小阿蛮低着头乖乖“认罪”
时,她心里已原谅了大半,只不过是撑着小姐的面子,打算再给他长点教训罢了。
可当阿蛮抬头,给她看见那双漂亮的金棕眼眸中蓄了大滴眼泪,颤着声问她是不是真的会把他送回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