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恨,对伤害江郁可那个凶手无以复加的愤恨,甚至还有对江郁可的,他的愤恨游走于每条神经,一点一点要把他烧灼殆尽;另一半是对自己的自责,那种无法施展的无力感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恐慌。傅黎商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他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然而为了江郁可不止一次地让步,一次又一次感到无计可施。
回c市的几个小时里,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如坐针毡。飞机起飞、降落,傅黎商觉得自己好似在坐一趟从最高点坠落的过山车,颠得他五脏六腑都控制不住地疼痛。
当危险过去之后人才会产生后怕的情绪,就如贺铭灏说的那样,假如这把刀插入的是江郁可的心脏,傅黎商光想想就浑身冷。
或许是男人的目光太过专注,病床上的人呢喃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江郁可也并不清醒,他被疼痛折磨,病号服被冷汗浸透,太阳穴阵阵地疼。他急促地喘息,缓了好长时间才转过头,毫无焦距的眸子落在了傅黎商脸上。
四目相对,江郁可找回意识,静静地看着他。他欲盖弥彰似的松开眉,似是无奈似是纵容地对他弯了弯眸。
他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做了几个口型。男人看懂了,江郁可在跟他讲:“我没事。”
傅黎商抓着他的手,江郁可动了动手指,迟钝地感觉出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他现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傅黎商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凝聚在自己的脸上。
男人低下头,把江郁可的手指慢慢拢进自己的掌心。他开口的语气异常温和平静,状似询问地说道:“江郁可,我们出国吧。”
“你挑一个喜欢的国家,我们去那里定居。”
没人会认识我们,你担忧到无法诉诸于口的旧事不会再伤害到你,前尘往事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国家,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的身边只有我,你只能依赖我。
江郁可很费力地消化着傅黎商说的这些话,所以没注意到隐藏在黑暗里的男人几近崩溃的神情。他像是终于被激怒,又仿佛是走投无路,眸中烧着一团滚烫的火焰,他缓缓低头,把额头抵在了两人相握的手背上。
是一个受伤的姿势。
“江郁可……真的好痛啊。”
他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声音嘶哑得好像是一只被扼住喉部的掠食者。恐惧不动声色地侵蚀他,傅黎商连指尖都在颤抖。江郁可睁着无神的杏眼,听向来强大的男人痛苦地开口:“你救救我吧。”
第27章“傅家。”
其实以傅黎商的本事,真想要知道一件事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同样的,以傅家的能力,想知道江郁可这个人也完全花不了多久。
凌晨四点,傅黎商一通电话搅得傅家二老睡意全无。傅行知当即找了秘书让他把“傅黎商有老婆”
这件事给他查清楚,三个小时后,几张薄薄的纸放在了傅行知的书桌上。
秘书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跟了傅行知好多年,是看着傅黎商长大的。他站在书桌前,垂眼看着那几张纸,说道:“三年前他父亲因为故意伤人被判了刑,不久前那个青年去世了。”
任影蓉瞧着资料上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天在傅黎商公司里撞见的那个清瘦漂亮的男人。
“少爷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江……”
秘书顿了顿,他长年累月为傅家工作,造就了异常严谨的性格,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去叫江郁可。
傅行知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一边翻阅资料一边问他:“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昨天他在医院门口的便利店碰见了一个妇人,那个妇人拿水果刀捅了他。”
傅行知猛地皱眉,任影蓉抬头,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理由?”
“妇人是青年的母亲。”
猜想被证实,书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老实讲以傅家一直以来的地位和权力,这个听起来又可怜又可笑的家庭狗血故事实在有点上不了台面。上流圈子里的秘辛每一个爆出来都能占据娱乐头条,虽然任影蓉温柔而善良,但因为她坐着傅家太太的位置,年轻的时候还是被迫听了不少权贵荒唐的故事。
然而那是别人家的事,他们可以冷眼旁观,可以作为饭桌上的谈资,但落到自己头上那感觉又不一样了。任影蓉见到江郁可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合自己的眼缘,如今听秘书继续说道:“少爷上大学的时候跟他谈过恋爱,但是三年前分手了。”
任影蓉想到贺铭灏之前跟他透露的那寥寥几句信息量极大的话,心下了然:“……是因为这件事?”
“是。”
三年前傅黎商颓唐的模样傅家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秘书把自己调查过程中现的情况也告诉了傅行知,“三年前江金海坐牢以后他便离开了c市,我现贺少也查过他。但暗地里应该有人帮他,导致贺少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久前他自己回了c市,找了一家会所打工,少爷就是在那里碰见他的。”
关于江郁可的资料并不多,但三分之二的文字都在描述江郁可悲惨的遭遇。而那短暂的一面给任影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潜意识里已经把江郁可归入到“自家人”
里面了。她看完资料以后又气又急,难得了脾气:“报警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