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传出去了,他还怎么有脸在村里生活!
不过人都有怜悯弱者的心理,就好像你本来很讨厌某个人,他也经常找你的茬儿。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家破人亡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你茫然,不知所措,你们的恩怨好像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永哥儿现在就是这样,更何况今天之前,他其实不讨厌丰哥儿,甚至一度觉得这个堂弟人还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
李旺倒是看透了丰哥儿的本性,但丰哥儿的嫁妆到底关系到他的一辈子……所以李满仓喊他一起去二十里坡找人的时候,李旺还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除此之外,一起去的还有李满仓的儿子李长生,李三爷的儿子李大壮、李二牛兄弟。一行人打着火把,连夜赶到二十里坡,可想而知,迎接他们的是空荡荡的别院。
李满仓顿时感觉天都塌了,还是李长生提醒他,他们可以去找当时的牵线人——猪肉铺的洪老板!
于是众人又大半夜敲响了猪肉铺的大门,洪老板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外面吵闹的动静,差点以为是有人来寻仇了!
虽然后来问清楚了知道不是,但这情况,也跟寻仇差不多了……
洪老板也很冤枉:“那别院的厨房让我去送了几次肉,我偶然跟那家的严公子打过一回照面。后来他主动找上门来说,看上了一个跟随父兄来送肉的哥儿,让我牵线搭桥……我这不想着是保媒拉纤的好事,所以就没拒绝嘛。”
合着他也不知道那严公子的底细!
但洪老板这副说词,肯定不能让李满仓等人满意,一行人围着他闹着要么把同伙交出来,要么拉他去见官。
洪老板憋得无法,最终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们可以去找二十里坡的牙侩打听打听,他们肯定知道那宅子的底细,万一严公子的身份是真的,至少有个宅子在……”
洪老板开铺子卖肉,还是有些见识的。知道有些大户人家嫌弃子孙太过纨绔,就会把人打到偏僻的庄子或者别院,若是那纨绔子一下子断了花销,说不定会不管不顾用这种方式骗取钱财。
不过这种可能很小,更大的可能是那宅子本来就是租的……但洪老板不敢说,他怕被打。
于是天亮之后,李满仓和李旺两个守着洪老板,另外三个年轻人去附近的牙行打听。最后果然打听到了,那别院确实是租的!
负责的牙侩听到别院里没人了,心里“咯噔”
一下,赶紧带人去看。好在那伙人可能也知道,他们本来就抬了丰哥儿的嫁妆,再抬些桌椅板凳之类的大物件,最后可能跑不了。
所以他们只拿走了一些便于携带的器皿和摆件之类的,算上他们压的银子和没用完的租金,别院主人的损失其实不大。
但是李家是压上了全副身家啊!李满仓简直要吐血,只能揪着洪老板去见官。
可想而知,古代这种既没有监控探头,又没有网络通讯的地方,负责查探的官兵跟着走了一趟,最终也是无功而返。
主事念在洪老板不知情,最终只罚他赔了李满仓十两银子,这事就算是没有后续了……
十两,这点钱仅够他们把借的外债换完。他们家的银子和地,还有丰哥儿的嫁妆,可都赔进去了!
一行人回到村子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吴桂花和丰哥儿在家里急得不得了,一看到李满仓等人满脸颓丧,吴桂花心里就“咯噔”
了一下:“怎么样,严公子说什么了?”
她心里还怀着希望,想着严公子可能是不小心买到了假货,或是不小心输了银子,为了面子才这么做的……那样的话也没什么。
可惜,李满仓接下来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将她的希望劈了个粉碎:“什么严公子,那就是一伙骗子,人早跑了!”
“什么?!”
吴桂花眼前一阵黑,被永哥儿扶着才没有晕倒。
“我不信,严公子不是骗子。我要去二十里坡看看,严公子说了要娶我的,他…他不会骗我!”
丰哥儿尖叫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跑,还是他哥李长生拉住了他:“别去了,那别院是租的,已经没人了!”
“什么、租的?没人了?!”
吴桂花抖着唇,看向大儿子:“那丰哥儿的嫁妆、我们家的银子呢?”
李满仓满面死灰:“全没了。”
吴桂花身子一软滑坐到地上,就开始哭天抢地起来:“那些杀千刀的!怎么就是租的呢?丧天良啊,连老实人的血汗钱都骗!我们家的银子、还有地……全没了,全没了呀……”
丰哥儿红着眼眶,还在顽强抵抗:“哥,你骗我!什么租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你放手,我要自己去看看……”
李长生死死抓着他,看着弟弟这个样子,眼眶也忍不住泛红:“丰哥儿,别闹了。你知道哥不会骗你的……”
丰哥儿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像是脱了力,抱着他哥嚎啕大哭起来。还有地上的吴桂花和暗自摸着老泪的李满仓,一家子如何凄风苦雨,自是不用提。
李旺却是难得的一句安慰都没有,甚至在永哥儿试图把吴桂花拉起来的时候,出手把他拽到了旁边,面上看着还有些冷。
“爹?”
永哥儿有些惊讶。
李旺似乎隐忍着怒气,下颚紧绷起又落下,眼神瞄到李满仓一家凄惨的模样,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道:“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