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荣受命与壬章同行,过岭州后直赴蔡国,以晋使的身份质问蔡侯,要求蔡国给晋一个交代。
"此行凶险。"
坐在马车内,想起林珩所言,陶荣毫无惧意,反而心情激荡。
伐郑时他表现平平,虽有组建新军的功劳,终究意难平。此行固然危机重重,却是探察情报的大好良机。
"入蔡探明虚实,沿途勘明路况,日后君上挥师西进,我当请为先锋!"
陶荣斗志昂扬,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出晋地,穿过郑地直抵蔡国。
守城的甲士提前得到命令,见到马车驰来,查验过两枚金印,当即下令打开城门予以放行。军仆推动绞盘,绳索一圈圈缠绕。门轴吱嘎转动,镶嵌铜钉的城门向内开启。城门绽开一道缝隙,能容马车通过。
马奴挥动缰绳,骑士扬起长鞭,两支队伍前后驰出城门,披星戴月前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关门。"
江
目送车辆行远,甲士敲响城头的蕈鼓。
军仆放松绞盘,绷紧的锁链哗啦啦落下,门轴反向转动,厚重的城门逐渐关闭,在钝响声中合拢,门扉严丝合缝。
押送蔡人的队伍抵达囚牢,马桂早在牢门前等候。他身边站在一名小奴,个头不大,手持一支火把,竟比人还高出一截。
一阵风吹过,火光摇曳,忽明忽暗。
智陵在牢门前下马,马桂迈步迎上前,笑容浮于表面,仿佛戴着一层面罩,映衬身后的火光,阴森扑面而来,令人心生骇然。
>"见过智大夫。"马桂弯腰行礼,一举一动如同尺量。“桂翁。”
智陵还礼,手指身后说道,"人俱在,没有走脱一人。"
"善。"
马桂向左右招手,凶神恶煞的牢奴接过绳索,将惊恐的蔡人拖进牢房。智陵无意久留,他牵过缰绳,急于去宫内复命:“人交给桂翁,陵告辞。”
“送智大夫。”
马桂在原地目送智陵,脸上的表情始终未变,连眼尾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待智陵的背影远出视野,他才施施然转过身,带着小奴走入牢房。
彼时,蔡人已经看到受刑的刺客。
两名舞女手脚折断,吊在木架上奄奄一息,恍如两只血葫芦。踏碎埙的乐人沾染蚀骨,半身长满水泡,脓水混杂着血液流淌,伤处深可见骨,形似恶鬼。
蔡人何曾见过这般场景,全都吓破了胆,未及受刑就濒临崩溃,出一阵阵鬼哭狼嚎。
"饶命,我真的不知刺客!"
"饶命啊!"
相比他人的惊恐,卢成表现得过于镇定。
从被带入牢房到目睹刺客的惨状,再到被牢奴吊起,他始终不一言。哪怕拉扯到伤口,他也未出一声痛呼。
"桂翁,您看他!"药奴手指卢成。
"瞧见了。”
马桂朝牢奴招手,指着卢成吩咐道:“去把他放下来。”
"诺。"牢奴连连躬身应诺。
卢成被放下木架,带到隔壁囚室。
室内同样阴暗潮湿,墙壁和地面爬满斑驳血痕,墙上却没有挂着刑具,木架上也没有绳索。反而地上铺着干草,墙角还有一只木桶。
卢成被推进牢房,左右环顾,直接坐到草堆上。
牢房门外,马桂目睹他的表现,拍了拍药奴的肩膀,递给他一卷竹简:“照上面的问,交给你了。
"诺。"药奴捧起竹简,扬起稚嫩的小脸,笑容里充满天真。可若真当他是懵懂孩童,注定要吃大亏。
轻轻拍了一下药奴的顶,马桂转身返回之前的囚室。他方才留心观察,现几个蔡人十分可疑。相比他人的畏惧恐慌,他们的神情太过刻意。
br>换作寻常人,未必能察觉到其中区别。马桂则不然。
落到他手里,再细微的痕迹也无所遁形。
“畏惧,惊恐,绝望,嘴里在哭,眼中却窥不出一星半点。”
马桂走入牢房,视线锁定正抖的几个男人,嘴角的笑痕缓慢拉直,两个字浮现在脑海。
死士。
同一时间,晋侯宫内,蔡欢身处偏殿,抑制不住心中慌乱,只能不断在室内踱步。林珩遇刺,蔡国人动手,越国也被牵涉,飨宴只能草草结束。蔡欢身边的人都被带走,她被留在宫内,虽无审问拷打,也是形同拘禁。
"该怎么办?"
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殿外有晋人把守,无法探听消息,也猜不透晋君的态度。她心中慌乱,时时坐立难安。每次门外传来声响,她都会胆战心惊,唯恐晋君要拿她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