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这一回雨点儿总算替雷公争了口气,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形成一道道水帘,最后汇集在一起,模糊了整个世界。
尖锐的门铃声忽然响起,一遍又一遍,急促中带着不耐,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意。
党旗皱着眉头从书房里出来,走到玄关前,看到可视门铃中一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形似落水鬼的女人出现在镜头前。
女人一直低着头,肩膀因抽泣而不停地抖动,她哽咽着说:“旗旗,是我,开门……”
党旗开了门,在电梯前等着,看着数字不断上升,在八楼停下,楼下那个失魂落魄的“女鬼”
终于站在她面前,眼睛肿得跟灯泡有的一拼,妆也花了,黑色的眼线被雨水和眼泪晕开,凄凄地挂在脸上,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说像女鬼,女鬼都不乐意。
“旗旗,”
女人刚张嘴喊她,一条白色的浴巾就迎面而来,直接盖在她头上,
“打住,先去洗个澡,有话等会儿再说。”
党旗转身进了大门,女人拽下浴巾,一声不吭,小媳妇儿似的跟着进去了。
洗完热水澡,将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下,脸上黑乎乎的晕妆也卸干净了,“女鬼”
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蛋,虽然眼睛依旧红肿不堪,但仍看得出是个清秀佳人。
党旗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放到她面前,待凉了些,看她一滴不剩地乖乖喝完,这才开口:“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是和徐子俊在关岛度蜜月,而不是一身狼狈地出现我这里。说吧,怎么回事?”
代善听到她这么问,原本已止住的泪意又瞬间涌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件事实在羞于启齿,可再不找个人倾诉,她会疯的。
“我,旗旗,我被骗婚了!徐子俊是个同性恋,他这个王八蛋!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以后怎么办啊旗旗……”
代善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
党旗听了很是震惊,虽然听过不少同妻被骗婚的事情,但这样的事居然生在好友身上,她觉得实在荒谬。
“这事儿你怎么现的?还是,他亲口对你承认的?”
代善断断续续地说了,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可不是么,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像一个天大的笑话,老天爷还真是爱开玩笑。
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徐子俊和男友闹脾气,家里又催着给他相亲,一气之下他就去了,然后就和相亲的女人结婚了,这个倒霉的女人就是代善。
婚礼筹备了一个月就仓促地给办了,倒也办得挺隆重,婚礼一结束,两人就飞关岛度蜜月去了。到了关岛,刚下飞机,徐子俊收到一条短信,看完就当即买了最近一班回国的航班,把代善一个人丢在机场就走了。
他走之前跟她说,对不起,他喜欢的是男人,离婚还是干嘛,都随她。对不起有屁用,代善觉得天都塌了,她不敢回国,一个人在关岛逗留了几天,每天窝在酒店房间里不出门。终归要回来的,她害怕回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唯一能想到可以收留她的只有党旗了。
“没什么好说的,离吧。”
代善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珠看向她:“党旗!”
“就算你脱光了在他面前搔弄姿,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你的终生奋斗目标难道就是研究怎么让他上你,破你处吗?别傻了,代善。”
“我不会离婚的。”
代善喏喏地说着,神情恍惚,“我丢人没关系,我不能让我的父母也跟着我丢人,我不会离婚的,不会离的。”
“那你就这么和他耗着?他耗得起,反正法律是不允许基佬结婚,他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你呢?你耗得起吗?你是觉得现在离婚让你父母丢人,还是等他们七老八十了才知道自己女婿是个同性恋,自己的宝贝闺女还是个处丢人?”
“够了!你别说了!别说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婚的!我不要离婚,呜呜……”
代善仿佛被刺激到一般,对着党旗声嘶力竭地吼着,吼完了,心似乎也空了,她失控地放声大哭。
党旗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边上等她泄完。
代善是地道的北京姑娘,她们是大学同学,在同一个寝室里住了四年。在别人眼中,代善是个单纯的傻大妞,身上散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天真与纯净,可党旗知道,这个天真纯净的傻大妞骨子里是多么的疯狂和执拗。
窗外依旧风雨交加,党旗躺在床上听着雨水拍打玻璃的清脆声,久久不能入睡。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代善大概是真的累极了。
就在党旗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代善如鬼魅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黑灯瞎火的让人听了都毛骨悚然:“党旗,你睡了吗?”
“嗯。”
党旗随便应了一声。
代善舒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呵呵,我就在想,是不是本命年犯太岁了,以前不信这个,现在有些信了。没事儿了,你睡吧,晚安。”
“别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觉。”
“嗯。”
第二天一早,党旗被“砰”
的一声类似摔东西的声音吵醒了,转头看了眼旁边床铺,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