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要死了吗?”
“是啊,奶奶只能活到明天晚上了,之前我灵魂出窍听到有人说起过。”
美保有些伤心,慢慢跪倒在床边握住了奶奶的手,而奶奶笑着用虚弱的声音安慰她:“不要伤心,美保,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只是……”
“只是什么,奶奶?”
“只是好遗憾,好想看看我自幼分开的弟弟。”
奶奶声音轻柔又虚弱,“美保,能把身体借给奶奶一天吗?我想去看看他。”
美保吓了一跳,本能就觉得不妥,迟疑着摇头:“不,不行!”
“但真的想看一眼他,不想带着遗憾离开人世。求你了,美保,帮帮奶奶好吗?”
“不,不……”
美保更加害怕了,慢慢离开了病床前,退到了帘子外面,转身想去找父母,但奶奶的声音仍然在耳边响起:“不行吗,美保?好遗憾,真的好想见见他,好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好想再和他说一次话……”
“不过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美保,以后就见不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再见了,美保……”
美保步子停下了,纯净的大眼睛中满是犹豫,但渐渐的,小脸上的表情坚定起来,慢慢又走回了帘子内,轻声说道:“好吧,奶奶,我帮你,但你一定要按时回来。”
昏迷中的奶奶似乎动了一下,用虚弱又欣慰的声音说道:“谢谢你,美保,明天下午五点我一定回来!”
“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奶奶!”
……
桥本夫妇和医生交谈完毕,并不打算留在这儿陪伴母亲到最后一刻,直接进来叫美保走人,但现美保在病床前趴着睡着了。
两个人把美保叫醒,美保看了一眼病床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奶奶”
,只听到耳边传来了满是痛苦的童声:“好疼,好疼啊,奶奶,我好难受,奶奶,我好难受……”
桥本夫妇推了美保一把:“和奶奶告别,咱们要回去了。”
“不要走,爸爸妈妈不要走,我好疼,好疼……”
童音继续回荡,可惜桥本夫妇听不到,只是催促“女儿”
赶紧离开,不然要赶不上公交车了。
美保在心里默默说道:“美保,坚持住,明天下午五点我一定回来!”
她跟着桥本夫妇走了,病房的门慢慢合拢,只留下别人听不到的童音在回荡:“不要走,不要走,我好疼,爸爸妈妈,不要走,我好害怕,好害怕,求求你们,不要走……”
……
第二天,美保装了便当背上书包出门去上学,但在路上拐了个弯便奔着车站去了。她的同学很奇怪,远远叫道:“美保酱,你要去哪里?”
美保没答话,直接跑掉了。
年轻的身体没有丝毫疼痛,这让她感到很愉悦,路遇一座石桥时,看到了桥面上有孩子画的“跳房子”
格子,忍不住直接跳了起来。十岁的身体柔软又轻巧,力气好像用不完,她跳完后快步跑了起来,途经一个小公园时,嗅着青草的独特香味,可爱的童颜上慢慢绽放出了纯净的笑容。
她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用手绢包了几块小石子做了个沙包,玩起了童年时的抛沙包游戏,还轻轻哼唱着古老的童谣:“一个两个三个,用布包起来,十七八岁的姐姐,手上拿着花和香,姐姐要到哪里去……”
她唱到这里,猛然记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太阳,面色严肃起来,开始向着车站奔跑。
她乘了很久的电车,最后到了一个偏僻的町区,找了一会儿后又钻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房子的推拉门开着,一个中年妇人正在给一个卧床的男性老人喂粥,但老人总是不肯咽,流得脖子被褥上都是。那妇人很生气,大声责骂起了老人,接着电话铃声响起,那妇人又恨恨的骂了几句“老不死的”
,然后就去接电话去了。
美保慢慢靠近环廊,脱鞋进了房间,轻轻柔柔跪坐在老人身边,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后握住了他的手,柔声说道:“真夫,是我,我是知子。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没有生你的气,你父母决定了你的婚姻对象,你也没办法的,我理解,我从没有生过你的气……”
老人愣愣望着她,先是困惑,接着眼角慢慢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美保轻轻帮他拭了拭眼角,表情更加温柔了,轻轻拿起了碗舀了一勺粥,慢慢吹凉了喂给他,而老人轻轻张开嘴吞咽了下去,然后用力想说句什么,可惜什么也说不出来。
美保用小手慢慢抚摸了一下他的脸,然后继续温柔的喂粥,小脸上的表情十分平安喜乐。
这时去接电话的那位妇人回来了,很吃惊的现了美保,接着一脸怒容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美保愣在了那里,接着那妇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又满是怀疑地问道:“这个时间你为什么没有去上学?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想干什么?”
美保爬起身来嚅嗫了几句想要离开,但被那妇人一把抓住了,直接扭送到治安所交给了警察。
等美保妈妈赶到了治安所时,美保正被一个女警员监护在办公室里。美保妈妈很生气,先翻了翻美保的书包,接着用力就给了美保一个耳光,怒骂道:“逃学还偷钱,你想干什么!疯了吗?”
女警员吓了一跳,连忙拦住美保妈妈,但美保妈妈不依不饶,还想再揍美保几下,女警员只好和她扭成了一团,等女警终于安抚住这位愤怒的母亲后,回过头来却现美保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