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从他怀里飞出一个精美的锦囊,绳口自动拉开,浮出一块青色的矿石。矿石迎风变大,旋即缩小被黄衫女子收入袖中。
“铜雀台擅炼器,十五年前一夜塌陷,掌教及长老惨死,阖宗活埋无人生还。此门中弟子按修为得长辈赐玄矿,乌青重铁是掌门亲传才有的珍稀玄矿,你起了恶念欲害我后辈,我收走此物可有不服?”
怪人双手缚在身后只顾磕头不言,面上妆容花掉,显出底下的古铜肤色,看起来格外滑稽。
“恶念能以此物相抵,但你逼得我后辈抱必死之心从空中跳下,你的命可抵不得她的命。”
怪人把头磕破渗出血来,可修行人体质特殊,额头一边愈合一边再被磕破,他哀声切切:“求真君恕我一命,小女子身负血海深仇,阖宗万余人命皆系于我一人身上,实不敢死!待小人报得大仇,即刻便找上仙山,自绝于上人眼前!”
阿蒲一路看下来,有些摸清自家这前辈的性子了。她不拘小节,但也是非分明;不仗势欺人,也不容冒犯;不溺爱晚辈,却也护短怜幼。
女孩开口:“你宗门倾颓,听你先前说法,想拜入驭兽门?”
怪人苦笑:“我如今这个样子,女魂男身,不阴不阳的五行难修,哪派愿收留我?铜雀台精于炼器,不擅斗法,我只能先找一家愿意收留我的宗门精研法术,再图寻仇雪恨。
听闻驭兽门有长老开出条件,可用珍奇异兽换师徒名分,我四处查探,看见小上人坐骑这才起了歪心。”
阿蒲转向自家长辈:“前辈,她虽有错,可我毕竟无事,就这么杀了也不大好,何况她是一方门派存留下来的唯一香火,死了可就真的一脉断绝了。要不,就给她个禁锢?以后若不悔改继续作恶,您心神一动就可取她性命。”
林璞在莽山长大,伶俐聪慧,善察人心。她没有血亲缘分,就把一腔热血依恋都寄托在对她好的祭婆婆身上。
现在又有了个师门,好坏不论,至少黄衫长辈是爱护她救过她命的。她最是受不得人家对她好,谁对她好,她就想掏心掏肺地还回去。
现在前辈的原则分明,要罚伤害她的怪人。但怪人的来路也很清明,同道宗门死伤殆尽,只存这一根独苗苗,前辈欲下手又心存不忍。
那她这个当事人干脆自己拿主意,一命寄存,不杀留着,且待后观。
黄衫女子活了几千年,世海沉浮,饱阅人心,怎能看不出她一个小丫头想的什么?心里暗自又点头高看了她一眼。
回对着绑缚跪在地上的人问道:“如何?”
怪人大喜,直起上身,雄壮身形里依稀还有那么点娉婷婉约的韵味,看起来越怪异:“无颜子谢过真君,谢过小上人!”
“不必谢我,她是她,我是我,她既愿留你一命,我便罚你在她身边做个伴随,名为伴随,实则主仆。”
无颜子眼眶感激含泪。
论起来,黄衫女子声名鹊起时,铜雀台的祖师还没开宗立派,她跟在小上人身边做个仆从一点也不丢人。
但铜雀台满门死绝仅留下她一个,她就代表了师门最后的颜面,让她去为仆为役是万万不行的。
但现在能以伴随的名义进入天宗,算是天宗的记名弟子,好歹有个容身之处。自从她变成这个鬼样子以后,就再也没感受过这样的善意了。
泪水把脸上的脂粉糊得乱七八糟,阳刚男儿捏着手帕感动,娇声哭泣拭泪,饶是见多识广的真君高人也受不了这一套。
黄衫女子嘴角抽了抽,一袖子把他拂到一边。
“我这道化身快散了,禁制的事情需本体来做,还是让这只大猫带着你们,走吧。”
话音刚落,黄衫女子化为一道红光纵向远方。
依旧是少女坐在巨虎背颈处抓稳毛,老虎大跨步纵跃跨过山河奔跑,只不过这次身边多了一个穿紧身红衣的汉子在老虎边上飞行相随。
“无颜子姐姐,我刚从大莽山出来不久,你给我讲讲修行界的事情吧。”
“我如今这个样子,当不得小上人这般称呼了。”
说完,大汉想了想,清清嗓子,隐去了自己本来的悦耳女声,内息一转,再开口就是正常男子的声音了。
“您唤我无颜子即可”
。
原来这修行界有六大天宗,四正二邪。其中,不是说邪派就都是坏人做恶事,只是行事有偏于正道,异于主流。
譬如万魔宗,尊崇的是九天魔神,万魔宗弟子各有信奉,虽行事乖张,却不干扰俗世他派,只顾修行。
“信奉魔神了还不是恶人吗?”
少女不解道。
“生灵皆有欲望执念,每一个欲望、每一份执念都对应了一个魔神,贪嗔痴恨等七情难道也算是恶吗?
更何况万魔宗的弟子有自己的行事规则。譬如信奉贪婪魔神的,遇到宝物,宝物未有归属前坑蒙拐骗什么都干,一旦有主扭头就走绝不纠缠。
而且万魔宗弟子受魔神庇护,在遭遇心魔时,自有功法炼化心魔转化成自身修为,因此走火入魔对他们而言根本不存在,单单冲这点,愿意加入万魔宗的弟子就不少。”
“还有一邪是兽域。无山门无据点根基,精怪妖兽天然归于此门。妖兽天然抱团慕强,因此分居各地的妖王们就代表了整个兽域。妖王不爱管修行之事,修行界有什么其他五大天宗商量,商量好了通告众位妖王,妖王再传令下达兽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