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青气冲冲地从李家庄出来,摸摸被揪疼的头皮和脖子上的抓痕,气鼓鼓的想直接回县城,可又怕那个混不吝去矿场闹得她家也不安生。
但现在五十已经不成了,得八十,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正在路口纠结着,就听见道熟悉的声音:“你咋在这里?钱给了吗?德康大爷他们怎么说?”
“常胜?”
刘美青急声道,“你咋回来了?”
骆常胜一瞧她的样子,脸顿时一沉:“你又吵吵了?还动手了?你能不能消停消停啊,我让你办事是往好处办,你干啥啊你这是?”
男人劈头盖脸一顿,刘美青委屈的不行,当即哭了出来,用手背抹着泪:“我愿意吵啊?我好好的去他姑家想问个原由,他姑就指着我鼻子骂,全往我头上推,我还不能回两句了?”
“你去的小春家?没回石安啊?”
“我这不是准备回去嘛。”
刘美青心虚的瞥他一眼,心说自己刚才幸亏没往公社方向走,又问他,“不是不让你回来吗?你回来干啥?”
“人家电话打矿上了,德康大爷让我回来,也说了小春给常庆赔了八十。”
说着皱眉问自家娘们,“家里钱跟折子你放哪了?我翻半天翻不着,现找工友借了两个。”
刘美青瞧他手里提着一大块肉,还有水果跟糖,心疼的不行,没直接回应,呐呐道:“还真给八十啊?”
骆常胜扬了扬巴掌,厉声呵斥着:“你再坏事我真呼你啊,一会儿进门好好赔礼道歉,我让你咋做你咋做,听见没有?”
八十,他也心疼,他白干俩月。
可谁成想老二突然变得这么拧,有事不跟他摆明面上说,又是去找谢叔,又是请家里长辈,这突然是咋了?
他现在还不能得罪骆家老人儿,常庆要出气撒火,就让他出。
骆常胜的优点是能屈能伸——也不能这么说,他是让自己老婆来回屈伸,嘴里赔的不是都是替刘美青赔的,再拐弯抹角的把自己摘出来,拍着骆常庆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热络。
面对骆德康不满的指责,他脸上堆着笑,说啥认啥,不辩解不还嘴,一口一个大爷喊着亲的不行,该交钱交钱,指挥着刘美青给大家赔礼道歉。
只是在提到两家轮班伺候老娘时犹豫了下,面带难色的看了老娘一眼。
廖春华瞧着大儿子连连给人作揖早就心疼的不行了,闻言自己揽了过来:“我有手有脚不用伺候,老二想跟老大家一样那就一样。等将来我真老了就去老大家,长子养老,我们早就说好了。”
骆常胜忙一口应下来:“应该的,应该的!”
骆德康反而皱了皱眉头,看了骆家老大一眼,含糊着道:“以后的事以后再定。”
中午一起吃了顿饭,下午老大两口子回了县城。
等老大家一走,骆常庆让媳妇孩子先回去,自己留在老宅。
对他算计哥哥姐姐这事,廖春华意见相当大,单独对上小儿子就立马黑着脸重重冷哼一声,身子一拧,不搭理他。
骆常庆装看不懂老娘的脸色,从这丰厚的菜钱里摸出一张十块的,跟摇旗帜似的在她脸前头来回摇晃,笑嘻嘻地道:“娘,快看,十块钱!”
廖春华绷着脸狠狠瞪他一眼,不说话,骆常庆不以为意,晃了晃:“咦?不要啊?”
廖春华脸皮一抖:“给我的?”
“不要算了……”
“凭啥不要,你个小没良心的。”
廖春华一把夺过去,都不知道是该接着生气,还是笑上一笑,抽搐着嘴角说了句,“算你还知道点好歹。”
骆常庆见他老娘心情快舒畅了一下,知道接下来的话她能听进去,往老娘身边一蹲,语重心长地说:“娘啊,你生我的气该咋生咋生,我没意见。但你得仔细咂摸咂摸,大嫂一年在你身上花几块钱?是不是光耍嘴不干实事?哪回不是你一说想买点啥,暗示她向你敞开腰包的时候,她只要一提你那俩大宝贝孙子,你不光不要她的钱,还得把你身上仅有的块儿八毛贴给她?你好好想想……”
廖春华老脸一怔。
“掏干净口袋转过身还纳闷呢:诶唷,我的钱咋没了呢?我咋就把钱给老大媳妇了呢?我本来是想让她给我买点吃的喝的,咋没要着,自己还贴补进去了呢?”
骆常庆学着他娘平日里的腔调,拉着长音作怪地道。
廖春华没绷住,气得捶了他一拳:“净胡说!”
听着像胡说,但仔细琢磨琢磨,好像…是那么回事。
“大嫂的自留地是每年分给你点儿,三块?五块?但甭管多少,转头都能让她想方设法抠回去,你想想是不是?而我呢?”
骆常庆指指自己,“我是不如她会说,也没分你啥地钱,可我离的近,虽然说好了光管晚上,可有时候中午做了好吃的,哪回落下你了?也时常给你个一块两块的,这钱你不光没花我家那俩孩子身上,往自己身上花的也少吧?是不是都让大嫂抠走了?”
廖春华想想自己越捂越空的口袋,沉默。
“她这么能抠,平地都能让她抠出三层楼来,按说日子得富的流油吧?可你看大哥是不是瘦了?那天我去县城在校门口瞧见你那俩宝贝孙子,瘦的麻杆一样。是我大嫂不舍得给他们吃喝还是有别的啥情况呢?”
骆常庆说到这里,才话锋一转,道,“前两天啊,我去上杨村收鸡蛋,听刘家老太太在村里吹,说她在县城的闺女回回来都给她扔下个十块八块的,连儿子家翻的房子都是县城的闺女贴补着才翻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