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凶手是垂直下刀的?这是一个斜刺伤口。”
廖子承拿出一个草编的匕,顺着伤口的方向轻轻地推入死者皮肤,就见那刀柄果然是斜着的,且朝向头部,“死者瞬间毙命,不可能再袭击年小姐,当时还有第三个人。”
毋庸置疑,这个人才是杀了李公子,又打晕华珠,伪造犯罪现场的罪魁祸。
李府台深深地看了华珠一眼,沉着脸问:“如果年小姐不是凶手,那凶手会是谁?”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廖子承,廖子承却淡淡地道:“我只负责验尸,并不负责查案。”
华珠眨了眨眸子,撇开凶手与死者——
第一个进入案地点的人是她,之后凶手伪装了现场。
第二个进入现场的人是家丁。
第三个是死者父亲——李府台。
然后是老仵作、张县丞,以及她父亲。
最后一个被请入现场的是……
华珠猛然看向了廖子承:“凶手就在这个房间,他身上一定还携带着与死者有关的东西。”
廖子承的长睫一颤!
华珠正色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话音刚落,有人瘫在了地上!
这人,居然是之气振振有词为李公子抱不平的家丁!
张县丞一个箭步迈过去,将他按住,并从他袖子里搜出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祖传玉佩,镌刻着袖珍的“李”
字。
张县丞眸色一厉,一脚踹向了家丁的腹部:“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居然盗了李公子的宝贝!说!是不是你在偷东西时,被李公子现,你自知难逃一死,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李公子杀了?但谁知,你杀完,打算毁尸灭迹时,年小姐又来了,于是你打晕了年小姐,伪装成年小姐谋杀未婚夫的假相!”
家丁吓得浑身颤抖:“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我进门的时候公子就已经死了!年小姐也已经晕了!我只是……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偷了公子的宝贝!就当是凶手偷的……我誓,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华珠摇了摇头,说道:“我指的与死者有关的东西,不是这块玉佩。”
家丁一愣:“什……什么?不是玉佩?”
众人朝华珠投去了诧异不解的视线,唯独廖子承神色淡淡,仿佛在刻意掩饰内心的意外。
华珠看了看屋子里的血迹,缓缓说道:“染血的帕子,凶手拔刀的时候,为防止血迹溅到自己身上,所以用帕子挡了挡。”
廖子承查过伤口,属于快刺快拔的类型,现场却没有任何喷溅状血迹,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疑点,但他没说。
当然,这个节骨眼儿上,大家只顾着找寻凶手,除了华珠,谁也没觉得廖子承是故意的。
李府台站起身:“本官亲自来搜!”
“不用搜了,就在家丁的身上!”
华珠隔空一指,家丁心肝儿一震,颤声道,“不是……我……我没有啊……我没有杀人!我真的……”
话未说完,李府台已经撕开他外袍,一块染血的帕子掉了下来。
家丁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就像有谁用擀面杖捯饬过似的,在烛火的映射下,鬼魅般骇人。
“我……不……这不是我的……这是公子的帕子,我认得边角绣的字……”
“没错,是李公子的,但也是你杀了李公子后,直接从李公子怀里掏出来,捂了伤口的!”
张县丞疾言厉色地吼完,朝李府台行了一礼,“大人,如今证据确凿,应该立刻将此人押入大牢,择日处斩!”
华珠看向廖子承,意味深长地问:“你可有什么的现?”
廖子承接过黏成一团的帕子,睫羽颤了颤,半响后说道:“帕子被折迭并放入身上时,血迹并未干涸,所以凶手的衣服上应该染了血迹,家丁的袍子是干净的,说明这块帕子一开始不是放在他身上。”
换言之,他不是凶手,也是被嫁祸的一方。
可从进门到现在,他只与一个人有过接触,那就是……
“张县丞!你还不认罪伏诛吗?”
华珠冷冷地看着错信了一辈子的好人,毫不留情地道出了心底的答案。
张县丞的脸色微微一变:“年华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华珠定定地看着他,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有数!现场并未出现任何打斗痕迹,连门栓都是完好无损的,说明死者对凶手完全没有防备,属于熟人作案。你先是骗李公子写下字条,约我出来;然后算准时机,在我抵达房间的前一刻杀了李公子,并打晕我,造成‘李公子想强迫我,我抵死不从,与他自相残杀’的假象。”
张县丞“嗤”
了一声:“笑话!我如果想制造自相残杀的假象,为何你还有命活着?”
华珠目光凛凛地盯着这个自己曾经敬若亲父的男人,一字一顿道:“因为只有我活着,才能让府台大人嫉恨!”
前世这个冤案,害得父亲葬送官途,而成功当上了知县的张县丞则帮她入了宫,因念着这份恩情,她宠冠后宫的时候,也不忘照拂张家,如若不然,一个七品知县,如何能在短短数年内,一路扶摇直上,跻身三品大员的行列?
被卖了还替人数银子,重活一次,才知自己的一生都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亏她临死前还感悟出自己沦为了一枚棋子,却原来,她不只是一个人手中的棋,她的棋子之路,从十三岁开始就无情地注定了。
好,很好,就从现在起,她倒要看看,谁还有本事再把她变成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