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当,张岳才重回到队伍前面。
这时已临近进城门的队伍,人流逐渐稠密起来。
心腹登上驴车,一行队伍顺顺利利过了城门,右拐经大道直入府衙,张岳径自交接呈报损耗,心腹便自然而然地赶着驴车走了另一条路。
经过一个没人的拐角,心腹便猛地一勒缰绳,转身掀开了对一个昏睡孩童来说盖得严实的粮食袋子——
空空如也!
心腹明知不可能,仍下意识在车上扫视了几遍,却只见得滚落在驴车角落的一个水囊。
这下他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原地跳脚一番,欲要立即去寻那逃脱的丫头,偏偏又碍于这驴车是官府之物,需交接了才能脱身,此时又无旁人可托,更加气恨。
&1dquo;料你也跑不了多远!”
他转身上了驴车,大力抽了蠢笨的青驴一鞭子。
第3章疯女人
前代漫长的王朝走向末路,各路氏族、英雄群雄逐鹿兼外族南下乘火打劫的动荡时代到如今朝屹立,还没有过去多少时候。万里之外的统治者可能还在与一帮文武官员,功臣世家进行利益划分,如何巩固统治的种种政策也许正在不同的人手中传递下达的途中。
不管如何,对于荒凉的西北边陲来说,一切还是之前的样子,国家初期的盛世还要一段时间到来,战争与侵略给人们带来的伤痛暂时还无法平息。
在离边疆这座城市不远的地方,疯女人已经在山上住了有些时候了。她早忘了为什么自己会待在山上,偶尔清醒一些了,她才想起自己有一个弟弟,小小的,长得和她的孩子一个样。他们是一起来到山上的,山下好像突然生了什么事,他们就闹哄哄地往山上逃。本来这样也不错,反正对疯女人来说,只要在熟悉的人身边,在哪儿或者过什么生活都是没有所谓的。没想到又不知生了什么,又是突然有一天,人们就像海水退潮似的消失了。
疯女人当时拉着儿子痴痴呆呆地看,她想要跟着走来着,可怎么也出不去。奇怪的是,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屋子里就会自动出现的食物,她起初还不适应,拼命敲打着门窗,大声嚎叫,摇晃儿子,但没过多久,这种整天待在一个地方不动的生活成为了她的习惯,疯女人也就安分待在屋子里每天不动了。
如果不是这一次一觉睡醒,疯女人没有现儿子在身边,窗户又敞开了,她是绝对不会离开也无法离开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的。
疯女人一路跌跌撞撞下山,脚下一拐撞到一颗树,身子被反作用力弹到地上,她痛得惊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这会儿显然不是她神智比较清醒的时候。疯女人在原处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生了什么,她痴呆地瞪着那棵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于是问它:&1dquo;我孩子呢?我找我孩子!”
过了一会儿不见它回答,疯女人就叹口气,转身向石头、野草等等询问儿子的下落,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疯女人还不放弃,幸好她隐约知道哪里是人烟密集之处,否则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她走呀走,忽然听见了人声,再走近一点,是一名妇人俯身在一个小土包上面哭泣:&1dquo;我的儿啊,你还如此年轻,人世间的种种快乐滋味还一点没有尝到,怎么就忍心离我而去了啊&he11ip;&he11ip;”
声音哀哀切切,好不伤心。
疯女人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做什么,她只是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疯女人于是上前几步,也不管妇人浑身软瘫,双手握住她的肩就把她掰过来,&1dquo;我孩子呢?我要找我孩子!”
妇人原本只沉浸在悲痛之中,冷不防被人强行转过身子,一下看见疯女人污浊不堪的样子,心里很是吃了一惊。然而这个人的话又勾起了她的同情,使她想起自己的孩子。
妇人想起自己的孩子就忍不住伤心,&1dquo;你的孩子&he11ip;&he11ip;这世道这么乱,我刚刚知道我儿子早就死在蛮人手里了!”她又好一阵哀哭,抹眼泪时却只见疯婆子呆呆地看着她,好像听见了牛在说话。妇人顿时心里不悦,一下子懒得再与她打交道,又怕这婆娘缠上自己,索性告诉她:&1dquo;这两天当兵的都回营了,不少人在城里闲逛呢!你要找你儿子,只管去城里打听消息好了。”
疯婆子只听明白&1dquo;在城里”几个字,如闻纶音,一路上竟是不再向周围死物或遇到的活人打探消息,直往城里走。
也是她好运,本来她这模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又兼双眼直,平时是怎么也进不了城的。可今天恰有一大队商队抵达,车马货物、随从人员俱多,疯女人混在里面一起过来竟是没引起注意。
她进城的时候,张岳恰巧和自己一帮手下押着犯人经过。疯女人注意力奇怪的很,有时无论外界生了什么也打扰不了她,有时又极容易被一些普通平常的事情吸引。
听得囚犯们镣铐互相撞击的声音,她一时忘了自己原本打算干什么,好奇地跟在后面走。兵士嫌恶地推开她,她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大哭,来往的人群都不愿多管闲事,一个个绕着她走。
疯女人哭了一会儿,茫茫然忘记自己为什么身在此处。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起来其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