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城再到窑厂的时候,几个预先得到消息的工人都纷纷向他祝贺,由衷地为他高兴。
赵东城也是一脸灿烂,心里幸福的感觉溢于言表。
一些刚刚知道情况的工人也趁势围了过来,大声吆喝着问赵东城啥时候请客。
关于请客的事,他已经想好了,招待几家亲戚就行了,并不准备大操大办。
但他不想让大家扫兴,同时也知道,很多人就是客气一下而已,所以他只得打着呵呵:“请客是必须的,什么时候请,到时候再说吧。”
赵东城本来挺懒的,但自从有了贝贝,他无形中常常被一种力量推动着,身不由己地就勤快了起来。
也许,心情好的人都是乐于做事的吧。
请过客之后,王月琴渐渐地恢复了体力,可以在院子里干一些轻活了。
两个人有了小宝宝,感情自然而然地比以前好了许多,时不时地围着贝贝相视而笑,一起分享有了儿子的快乐,以前的吵闹、纠纷以及不满,好像都融化在这无声的笑容里了。
农历八月十六说到就到,赵东城是媒人,他一大早就被周庆辉爹娘请了去。
庆辉和荷花的婚礼其实很简单,由于是换亲,用不着什么彩礼不彩礼的,都想给对方省点,双方的家具也不是很多,只置办了一些必不可少的家什,比如,大衣柜,条几,大桌子,几把椅子,几床被子,等等。
衣服也没有一套一套的买,除了新人每人买一身好一点的新衣服之外,别的基本上也没什么了。
吃罢早晨饭,两家的女孩分别由一个姑娘陪着,坐上花轿就上路了,后边是为数不多的一些抬家具的近门人。
由于两顶花轿不能在路上相遇,事先就安排好了不同的线路。
文香由堂妹陪着,从西大路去荷花家,荷花仍由那个姑娘陪着,从东大路去庆辉家。
由于距离不是很远,不到中午,双方就都到家了。
庆辉和荷花的新房,是爹娘原来的卧室改造的,重新收拾打扫得干干净净,换了一张油过漆的红色大木床,墙面粉刷一新,人在里面倒也觉得清凉舒适。
院子的角角落落都拾掇了一遍,稍稍洒了些水。
庆辉本来打算让父母住西间的,但老两口说什么也不同意,坚决搬到牛屋里住去了。
由于没打算待多少客,所以只在邻居家摆了几桌,款待荷花家来的行人和送亲的,还有庆辉家的几家主要亲戚,闹洞房的村人倒是来了不少,闹闹嚷嚷的,屋里院里挤得满满登登。
结婚仪式一结束,一大帮人拥着庆辉和荷花入了洞房,赵东城也进去闹了一会儿,但他终究还是不习惯这种场合,所以很快就出来了。
他走到院子里,看见东启和德宝,还有其他几个村人,站在那里聊天。
他刚一走过去,就听见东启在酸溜溜埋汰庆辉:
“我的个乖乖来,还真是个天仙般的漂亮妞儿,今天一打扮,比那天在河边更好看了十倍,只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回头得问问庆辉,能不能借给哥玩一晚上。”
赵东城见他这样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跟他说话就有点不客气:
“庆辉是牛粪,你是啥呢?你可能是泡屎,只是你这泡屎上没有漂亮的鲜花可插,这才真有点可惜。”
德宝顿时哈哈大笑:“怪不得我咋闻着这么臭,原来这儿有泡屎哇。”
他说着朝东启凑了凑,夸张地用鼻子使劲闻了闻,然后赶紧退了回来,一边大叫:“乖乖,臭死人了,臭死人了。”
一边还用手不停地在脸前扇着。
赵东启被赵东城说得正有点下不了台,现在见德宝也糟蹋他,就冲上去打他,德宝一溜烟跑走了,东启就撵,两个人一前一后转眼间就跑出大门口不见了。
赵东城和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由于今天窑厂上放假,只留下了两个烧窑的,所以赵东城一整天都没有去窑厂。
晚饭后,他在家里待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上午喝了不少酒,他嫌屋里太闷,想到外边走走。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当他走到村东头那棵大杨树下时,影影乎乎地看见,周庆辉家的东屋后窗下,立着一个人。
后窗不是很高,那人站着稍稍举手,就能够得着窗下沿了。
他想,天都这么晚了,大部分人都睡觉了,谁还站在那里干啥?由于那人站在暗影里,赵东城一时也看不清楚是谁。
好奇心让他慢慢地向那人走去,走近了就认出来了,竟然是德宝!
赵东城正要说话,德宝却摆着手让他不要吭声,他走近去,小声问德宝在干啥。
德宝把嘴凑在了他耳朵边:“我听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