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说卖得便宜了,要是不被药死,一头猪就值这个价了。
赵东城不想再提钱的事,他只想尽快把死猪处理掉,好像他面对的问题,只是把死猪从家里弄出去,钱不钱的跟他没一点关系似的。
王月琴和赵东城一样,在爹和老歪讨价还价的时候,她也是一句话没说,好像对钱忽然也不在乎了。
死猪被老歪拉走了,众人也各自散去,赵东城把王月琴拉到屋里,说了许多安慰她的话。王月琴也不说话,也不哭了,只是呆坐着。
赵东城没心思砌池子了,早饭也没吃,陪着王月琴呆坐了整整一上午。
几天来,赵东城心情一直不太好,他翻来覆去地想着,两头猪到底是谁药死的呢?他想得脑袋胀蒙,还是想不出来是谁干的。
一天下午,他拉着架车子往麦地里送粪水,把粪水在地里泼撒了,正要回去,见德宝背着粪箕子一歪一歪地向这边走来。
德宝个头不高,长得短粗,经常戴一顶破军帽。
赵东城远远就看出来是他,德宝摆摆手让他停下。
赵东城将车把放下,掏包烟出来,点上一根吸着,坐在车把上等他。
德宝走到跟前,赵东城把烟递给他一支,他从赵东城嘴里拿了烟,把自己嘴上的烟点着,就蹲下来和赵东城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许多闲话。
德宝似乎想说一件什么事,又一直犹豫着,几次想说都打住了。赵东城观察到了这个情况,但也没有问。
最后德宝终于下了决心,往起站了站,凑到赵东城耳边:“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赵东城一脸认真:“那当然了,你看我像是来回学话的人吗?不管啥事你尽管说。”
德宝的嘴巴仍然挨着他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你家的两头猪是被谁药死的吗?”
赵东城心里一沉,脸上立即严肃起来。
他哑声问:“是谁?”
德宝却又呆着不说了,像是后悔了。
赵东城急了:“德宝,你这样就是把我当外人了,那咱俩好算是白好了。”
德宝没了办法,不说是不行了,他又向前挪挪身子,几乎整个人都要趴到赵东城身上了。赵东城被他身上那股子浓重的烟油子味,熏得透不过气来。
他不得不说道:“你不用靠这么紧,这北地里又没有其他人。”
德宝却还是那样俯着身子往前趴着,一股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温热气息,在赵东城耳边一吹一吹的,赵东城强撑着。
德宝终于说了:“是赵四贵。”
“赵四贵?!”
赵东城顿感惊讶,脑海里迅闪现出赵四贵细条的身架,和那一张灰暗廋削的脸,以及那张脸上时常带着的、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肯定是他!”
赵东城忽然就有了这样的直觉,甚至在德宝刚把赵四贵的名字说出口时,他就认定了药死自家两头肥猪的人,就是赵四贵。
他脑海里瞬间掠过的赵四贵和他老婆,先前种种令人疑惑的举动,似乎也印证着他的这个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