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熟知人体构造,脸上的哪一块肌肉牵动着人的唇角变动她可太清楚了。
就像周艺青和沈明一般,瞳孔里都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苍白的嘴唇肉眼可见的在迅下落颤抖,法令纹都展开一层深深的沟壑。
沈韵和文悦铭定下这个计划时她们自己都想不到会这样的顺利。
她只需要文家陪她演一场戏就好。
借用婚约给沈明希望,假装被沈明的坚持打动,让他拟定合同加强对这件事的信心,同时以尊重沈韵为由,要求他对这件事率先保密,等到双方谈妥再向外公布。
未来事成之后沈氏甚至找不到一点往文家泼脏水的可能性。
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辞,沈明信了。
他不止信了,还急急的往坑里跳,主动与最后能给他帮助的合作伙伴割席,一步步走入绝境里。
现在沈韵从他手分走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成为了和他一样占沈氏百分之二十五股份的大股东,在沈氏内部拥有的话语权和他一样,甚至可以拖到沈氏彻底破产。
“你说什么?”
桌子那头沈明大声问道,好像声音大些底气就能足一点似的,可他惨白的脸和骤缩的瞳孔还是出卖了他,这个局并不算多高明,回过头去看,几乎一眼就能望穿。
他因为文家的报恩对象是沈韵而没有怀疑隐而不的说辞,因为对文家这个庞然大物的信任和得到资金的迫切轻而易举的接受了沈韵提出的条件,因为自大和眼高于顶自己放弃了最后能够拉他一把的合作伙伴。
沈明的嘴唇都在颤,眼前一阵接一阵的泛黑。
沈韵在对面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惊疑不定的周艺青一眼,笑着站起身,冲他们颔:“沈先生,周女士,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吧,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连你们沈家的老房子都保不了呢。”
“站住!我叫你站住!”
沈明一边大喘气一边用力拍打着桌面,喉咙口像是个快要破裂的音箱,呼哧呼哧的声音宛如濒死挣扎的鱼,可沈韵却没有回应他,一如昨晚,留给了他一个摇曳生姿的背影。
周艺青慌张的替他抚过胸口顺气,眼底的崩溃比他更加显而易见。
“怎么办啊?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星在一旁吓得尖声哭叫起来。
沈明猛的推了一把周艺青,在一片混乱中吼道:“别管我,快他妈把沈韵追回来!”
临到最后关头他总算清醒了一回,脑子里用力想一想都痛得要命,只有这么一件事在脑海中回荡。
周艺青被推得一个趄趔,扶住桌子才算站稳,回头看了一眼沈明,她抿了抿唇,连忙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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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韵被周艺青拦住时正快走到长廊尽头,良好的隐蔽性令整个空间安静得不像话,身后陷进地毯里的沉闷脚步声太过清晰。
她停住脚步,周艺青正向她走来。
这个女人是个标准的外界认为的江南美人,长相柔和秀致,眼眶里含着泪的模样都楚楚可怜的想让人替她抹去。
沈韵比她高出一截,居高临下的俯视过她,等待她说话。
“沈韵,你不能走!你爸爸被你气成这样你怎么还好意思就这么离开?”
她咄咄逼人的说道:“沈家不是你的家族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沈韵轻笑一声,她倚靠在窗边,淡声问:“沈明没有告诉过你,这种时候不要再激怒我吗?”
周艺青被哽住,沈韵却突然向她走近了两步,她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幽深,好似闪着冰冷的幽火,“小妈啊,我小时候很不理解,为什么沈明那么个人,你会上赶着往他身边凑。”
她的指尖抚过周艺青的肩膀,华贵的旗袍布料柔顺之际,周艺青只感受到一阵胆寒,猛的拍开她后退几步,可是沈韵却跟着她的脚步紧逼道:“后来你找不到沈明,往我身上泄,我以为你是被他伤害了感情。”
“后来我才知道啊——”
沈韵稍微停顿住,周艺青已经被她逼到了墙边,紧紧的咬住唇,她凑近些与她面对面,咧开唇角笑道:“原来你是因为钱,你爱钱,所以想紧紧抓住沈明不放,你爱钱,又怕失去沈家的地位,所以你焦虑不安,在对沈明无可奈何时泄到了我身上,你爱钱,在沈家即将倒塌前你害怕失去这些年来享受的一切,所以对我伏低讨好。”
被戳中内心最阴暗的一面,周艺青握紧了拳头,一层冷汗覆盖在额头上,张了张嘴却现说不出话来。
“可惜,你追逐的一切都要没有了”
,沈韵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想要的沈夫人的地位,你想要的儿子继承家业,你想要的富贵到老,一切都消失了,你和沈明婚前签过协议吧?你连卷了他最后一点钱离开都做不到,开不开心?”
周艺青眼中只看到沈韵的唇一张一合的模样,脑海中回荡着一句话——一切都消失了,那根从和沈韵对峙开始就紧紧绷住的弦突然觉断了,出一声令人耳鸣的脆响。
沈韵挺直背脊,无视呆滞的周艺青,往前走去,身后却传来一阵慌张的响动,紧接着她听到了周艺青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
“沈韵,你和你妈一样!你就是个祸害,克人精!受什么苦都是活该!”
周艺青尖声骂道:“这是你们沈家欠我的!”
沈韵闻言动作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