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朦胧中看到身边坐了个长身玉立,身姿如松的年轻男人。
她心中一阵酸涩,回想自己这半年被卖的光景,不禁悲从中来,望着男人喃喃低语,殊不知男人听清她的呓语后脸色霎时阴沉如水,狠厉骇人。
房门外,兰蕙正端着冷水进来。
从昨天下半夜沈漪漪就开始烧,一直烧到第二日,兰蕙想给烧的沈漪漪擦些冷水降降温,没想到一进门竟看见世子在这粗陋不堪的下人房里给一个奴婢擦汗。
擦了会儿也不知想到什么,大手抚在女孩儿细弱白净的脖颈间流连轻抚,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息便能将立时她掐死般地使了使力。
吓得兰蕙心口乱跳,愣在原地再不敢进去。
魏玹听到动静,睇了一眼门外兰蕙,兰蕙慌忙低头,哆哆嗦嗦道:“世子放心,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魏玹冷笑一声,走了出去。
*
沈漪漪望着窗外绚烂的桃花呆。
她这一病,病了三天,吃了药身子慢慢恢复起来。
听说魏琏那日的婚礼很盛大,娘子美得跟仙女儿似的,去凑过热闹的春杏都说三郎君和三夫人看着就像一对璧人。
沈漪漪只微微一笑,没吭声。
明明只病了三日,可她整个人却仿佛消瘦了许多。
原本便不盈一握的纤腰穿着浅白色的襦裙只剩下了一把空荡荡,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失了神彩,时常呆呆地望着屋子里的某个角落呆。
小丫鬟春杏服侍着她喝了药,怪道:“依依姐最近是怎么了,明明烧已经退了呀,怎么还是没有精神气儿?”
说着伸手来试探着沈漪漪额前的温度。
“我没事,杏儿帮我把放在橱柜里的世子的衣裳拿过来吧。”
沈漪漪轻声说。
春杏就去给她拿过来,缝补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端阳长公主来看望阿鸾,听说沈漪漪醒了,竟然带着两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来谢她了。
沈漪漪受宠若惊,赶紧揭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来者可是尊贵的长公主,她一个奴婢何德何能。
端阳长公主却也未曾端着没架子,见她病恹恹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伸手扶住她道:“别劳动,你还病着,赶紧回榻上去坐着。”
沈漪漪依旧施礼,歉疚道:“其实奴婢病已大好了,不知长公主会来,未曾梳妆,请长公主恕罪。”
端阳长公主笑着握住她的手,笑容十分慈祥可亲,“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是你救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孙女,原是我该来谢你才对。”
摸了摸一边月娘的小脑袋叹道:“你不知我这个小孙女,自小就是个没福气的,亲娘去世的早,爹爹又外放常年不在家,一直以来便体弱多病,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那日若不是你,只怕,只怕……”
说着便掉下泪来。
想到自己那早已亡故的爹娘,沈漪漪眼睫不由也有些湿润,将帕子递过去道:“都是奴婢分内之事,月娘姑娘乖巧懂事,奴婢心疼她都来不及。”
端阳长公主接过沈漪漪的帕子按了按眼角,瞥见帕子正中一朵绣的栩栩如生的桃花,惊叹道:“这是你绣的?”
沈漪漪脸微微红,“是奴婢绣的。”
阿鸾和月娘也围在一旁惊叹不已。
从前只觉得这姑娘漂亮,却不知她并非是徒有美丽的外表,而是心灵手巧。
这下端阳长公主愈喜欢沈漪漪了,问了沈漪漪祖上是哪户人家,爹娘是做什么的,姓甚名谁,沈漪漪一一答了,端阳长公主听罢后心中暗暗遗憾。
这姑娘出落得这般好,她原以为是齐王府的家,没想到竟只是个商户女子。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时人总以娶五姓七望之女为荣,商户是最为人所不耻。
算算若是自己那老姐妹如今尚且在世,这孩子生得还真有几分肖似她年轻的时候。
“祖母,月娘喜欢依依姐姐,能不能把她要回去给月娘做姐姐呀。”
月娘揪着祖母的衣袖求道。
端阳长公主失笑,轻点小孙女儿的额头,“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依依姐姐又不是你的婢女,说要就要走。”
她倒是愿意要,人上了年岁总是力不从心,一不小心就把孩子给看丢了,要是能有这么个稳重的姑娘陪在孙女身边,端阳长公主能少操许多闲心。
可就怕人家姑娘不情愿啊,再过不久她便与月娘要离开长安,难道这姑娘愿意放着齐王府大好的日子不过,跟她老家陇西吃沙土?
月娘大眼睛一眨,扁着小嘴道:“那祖母就去求求表叔嘛,表叔叔一向尊敬祖母,只要祖母开口,依依姐姐一定可以要过来的!”
端阳长公主看向沈漪漪,沈漪漪神情怔忪,显然也没料到月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观她的神情却并非是抗拒的,甚至在听到月娘的话之后,眼中焕了几分动人的光彩,仿佛一瞬之间整个病恹恹的人都有了精气神儿。
第18章
沈漪漪显然也没想到月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观她的神情却并非是抗拒的,甚至在听到月娘的话之后,眼中焕了几分动人的光彩,仿佛一瞬之间整个病恹恹的人都有了精气神儿。
端阳长公主思忖片刻,方正色道:“依依,适才月娘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再过不久我就要和月娘回陇西老家,你不是齐王府的家生子,若是你想和我这个老婆子离开长安,我自然是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