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弟弟中了举人之后,就止步不前了。原本岳大哥也想帮他谋个官职的,只母亲说弟弟身子弱,怕是不能承受官场的起浮劳累。
后来弟弟便在青川的一家书院某了个教谕的职务。在书院里教书育人,后来又娶了师长的女儿,如今母亲就在家带孙子,一家人幸福和乐,倒也不愁吃穿。
而她自得了岳大哥的关照,府里老太爷老夫人和娄氏对她也高看了几分。
自把她从外边接回府里之后,府里上下人等也没有为难她,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女儿住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倒是安逸。
柳媚娘正想着,就听到那娄氏了一通牢骚,又把礼单递回方才那位婆子,说道:“送去给老太太看看。”
那婆子应声而去。
娄氏叹了一口气。如今公婆虽然让她掌着中馈,但大伯子拿回的年礼,她也不敢擅自作主了。
好在她娘家是个富户,她嫁妆丰厚,这些年丈夫又掌着郑家的庶务,公爹也从青川县令升至永州的知州,如今家里也不缺大房送回的年礼。
又坐了一会,娄氏便领着三个嫡女和几个庶子女去向老夫人请安。而柳媚娘这些姨娘便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柳媚娘临走时,回头看了正一脸欢快拉着娄氏的丰儿,小小的脸上清清秀秀的,此刻面上带着笑,也不知跟娄氏说了什么,逗得娄氏哈哈大笑,对他又是揉又是摸的。娄氏生的三个女儿也在一旁逗。
柳媚娘看着,嘴角也跟着往上扬了扬。直等到娄氏带着丰儿转过弯不见了,她才扭过头来。
站在她旁边的冯姨娘看了她一眼,面露不屑,道:“哼,自个辛苦生的儿子倒是白白送了人。”
柳媚娘朝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她旁边站着的儿子,笑着对她说道:“他养在我身边,了不起就占了一个庶长子的名头,可养在夫人身边,可就是嫡长子了,好与歹我还是能分辩的。而有些人想把儿子送到夫人身边,只怕夫人还不要呢。”
说完也不看那冯氏正气得青的脸色,拉着两个女儿走了。
这同知府里,此时已近腊月,早已百花残。只是并不见萧索,亭台楼,雕梁画栋,假山巨石,很是富丽堂皇。
跟她未嫁之前的家比起来,以前的家就是乞丐窝了。
别人见她嫁到这样的人家,又见她盛宠不衰,经常投来羡慕的眼光。只她知道她相公郑远也好,老太爷老夫人等人也罢,也不过是瞧在岳大哥的面上罢了。
郑远有好几房妾室,娄氏也长得不差,环肥燕瘦,若不是岳大哥,也许她还养在外面,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年轻时,她觉得当个外室也挺好,不用在主母面前立规矩,自由自在。可后来生养了儿女,她便知道了,外室生的儿女连庶子女都不如。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将来抬不起头来,也不能让她的两个女儿将来不能婚配。
她的丰儿一生下来,便被郑远抱回了宅子,交给生不出儿子的娄氏来养。
她当时也难过也伤心,但想到儿子能充当嫡子来养,倒也由着儿子被抱走了。
后来又连生了两个女儿,正当她想着怎么挤进宅子里时,岳大哥步步高升了。
都不用她谋划,郑远得了他老子的令,亲自把她母女三个接回了宅子。给两个女儿上了族谱。
这些年来,岳大哥和嫂子年年给她娘家送年礼送银子,还不忘稍带她一份。老太爷每回见将军府里来人,总要亲自命人去安顿将军府里来的管事,每次还让娄氏又回了丰厚的回礼回去。
有老太爷的态度摆在那里,她们母女几个倒是过得还算不错。而郑远一个月里也总有几天会过来她的院子。
她娘家日子好过之后,她娘亲每回来看她,总是会抱着她哭,说不该让她成了别人的妾室。老问她后不后悔。
后悔吗?
是后悔吧。
虽然在郑家,她过得还算不错,但妾室就是妾室,常年被拘在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她都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了。
而自己生的儿子也不能养在身边。娄氏虽然并不苛待她和两个女儿,但妾室就是妾室,府里摆席宴请,都不会有她们这些姨娘的位置。站在郑远身边的也永远不会是她柳媚娘。
若是当初她再坚持一点,不被郑家的富贵迷了眼,缠在岳大哥身边,熬到他如今功成名就,是不是她也能穿着正红,插金戴翠,在外面访友宴客?
如今岳大哥已是正四品了呢。而且岳大哥还不到不惑之年,公爹都说了,岳大哥将来前程似锦。
她好羡慕那名叫乔明瑾的女子。本以为她的身份连自己都不如,哪想人家一跃为名门嫡长女!又陪着丈夫在京城打拼,如今已是诰命夫人了。
而她还窝在这四方井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来生,若有来生,哪怕嫁到农家当个日日为吃食操心的农妇,也不再眼馋这过眼的富贵了。
来世,她一定堂堂正正当个原配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