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北风刀子一样割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沈静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赵衡与他,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
虽信任仍在,可那次酒后的事情就像一把刀,在从前的情谊上捅了个窟窿。尽管两人都小心翼翼想假装这个窟窿不存在,避开它,但存在的事实却无法忽视和逃避。
已经到了小西院门口,沈静却没有进去。他站在院子门口,默默盯着西厢房窗下那棵杏树呆。
这是他第一次进豫王府的时候站的地方。
也是在那棵树下,赵衡曾来找他下棋,谈棋谱。还曾站在这颗树下,向他讨豆沙糕。
时光匆匆,不觉竟然已经一年。
这一年的时光,回头去看,自己想起来最多的场景,竟然不是与小有日常的絮叨,而是与赵衡偶尔相处:下棋,谈书,偶尔的玩笑。
小有固然见多识广,为人坦诚,对他多有照顾。赵衡性格深沉,话并不多,偶尔开口也不过寥寥几个字而已,但他不俗的见解,开阔的眼界,高的棋艺,渊博的见识,则更加令他这个同样读书之人自内心的赞叹折服。
不知是因为赵衡的深沉,还是因为事情生的太细水长流,顺其自然。自己虽向来自诩擅长察言观色,可是竟然丝毫也没有察觉,赵衡对自己竟然会生出了那样的心思?
也可能只是因为事情太出乎意料,自己就算再怎么想,也实在没有想到,权势煊赫、高高在上的豫王殿下,竟然会对自己这么一介布衣青眼有加……以至于毫无防备,手足无措,使得事情展到了如今这么一个……难以转圜的两难境地。
正在出神,忽然听到小有喊他:“哎!这么冷的天,站在外头什么呆?”
沈静猛地回神,抬头见小有正站在西院门口对他招手:“中了邪了?在风口上吹着风不快进来,想什么呢?”
“没什么。”
沈静进了屋,将披风退下,才觉察脸被冻得僵了,话都说不利索了。接过小有递过来的热茶暖了暖手,然后将手心在脸颊上贴了一会儿,才勉强暖和了过来,“殿下……不令我一起去甘肃。”
“不去就对了。甘肃这时候的天,你是不知道多冷。你那身子骨只怕受不了那个磋磨。”
小有又给他添了点茶水,“而且殿下叫你留在府里,必定也有他的考量。你听从就是了。”
放下茶壶,又递给沈静几张信纸:“这两天我也想了想。府里近来的事需要留意的,都已经列在上头了。秦管家和小童都在,你照着来就是了。”
沈静接过来看了一遍,看完了便搁在一边,边捧着茶慢慢喝着便听小有一件一件的嘱咐着。
过了会儿,小有抬手在他眼前晃晃:“你今日怎么了?怎么总是走神?”
沈静眼神从虚空里收回来:“……没啊。”
“没?”
小有冷哼一声,“那我刚才说的什么?”
沈静顿了顿,张嘴便把刚才那张纸上列的都背诵了出来。他从小读书便过目不忘,这几张纸自然更不在话下。
小有听了几句便没好气的摆手:“行了。既然你听得厌烦,我也不叨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