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正在进食,粗糙的灰色毛皮上,三双正在四处抖动的耳朵警告着波波莉娜: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荒野上的一顿热食或许将决定求生者的命运。
第一次狩猎如果失败,随着体力与体温的流失,意志的衰退甚至还在其次,猎人就不得不以更糟糕的状态开启下一次狩猎,显而易见,如果没有余粮储备,后续狩猎成功的概率只会愈来愈低。
墨染棠也屏住了呼吸,她看着波波莉娜双手持矛、猫腰走上了缓坡。
剑齿鹿缓慢而沉痛的哀鸣开始在树林中滚动,先知先觉的渡鸦们已经成群结队地起飞。
不期而至的冰雹将波波莉娜裸露的双手抽打得红起疹,它们开始颤抖,这种疼痛表现在波波莉娜脸上便是五官轻微的扭曲。
投矛脱手,而掷矛者脸上的神情也紧随着生变化。先是一瞬间的放松,但投矛既然脱手,她也无力改变结果,所以她接下来的神情变为祈祷,两边嘴角向人中挤着,仿佛吐出一口气都会影响狩猎结果;之后投矛行将命中,莫斯科郊外繁茂的森林已经抓住夏天的尾巴生出了退化为针刺的绿叶,正午明媚的阳光透过这层可以忽略的树冠直射在猎手双眼上,这让猎手不禁将它们眯起来,以期望得到视野。
当然,森林里也不乏各种障碍物,命中率的问题波波莉娜已经交给了神明,她脸颊上的雀斑开始在肌肉的带动下向上迁徙,猎物虽然已经抬起了头、拔起了腿,但它已经无力回天。
正中心脏。正在食草的野狼无声无息地倒下,波波莉娜脱口而出:“我寻思能中!”
波波莉娜的手斧是个好东西。它作为雇佣兵的伴侣可以承担各项工作,无论是白天接活儿草菅人命还是夜晚寂寞聊以自慰,所以剥皮切肉的小事自然也不在话下。
“等等,波波你这是要做烧烤吗?”
墨染棠问了一句,此时波波莉娜正在开开心心地捡拾柴火。
“难不成用炖的?我锅还他妈在车上呢,没跟你算账。”
翻了个白眼,波波莉娜的好心情少了一些,但总体还算不错,“还有啊,别叫老子波波,波波莉娜,这才是我名字,不是什么波波·莉娜。”
“喔。”
墨染棠点点头,她从腰间抽下一块铁板,这场奇迹的见证者只有几只觊觎野狼残骸的渡鸦与她才认识了四天半的雇佣兵波波莉娜。
空气扭动着,起初难以察觉,但几秒钟后这种扭动甚至偏折了光线。只见墨染棠手中的铁板开始以匪夷所思的运动方式——液态流动——汇聚在了她的面前,这种流动使银亮的金属呈现出有甚镜面般的光洁,紧接着便是塑形:凹陷,旋转,膨胀,扭曲。
一块金属板在墨染棠的面前竟变成了一口bj火锅。
波波莉娜瞠目结舌:“这他妈?”
“以墨氏生物的现代标准来说,我是64级心灵能力者,用苏联旧标准换算的话就是。。。也就是佛爱级。”
墨染棠轻描淡写道,“『伊甸园』,这便是我的『权能』,我可以任意操控无生命体,不过这种能力我每天只能使用两次,每次十秒左右,太长了疲倦会迅积累起来。”
佛爱级心灵能力者,最简单来说,那便是接近神的领域,人类中的人。
波波莉娜接着问道,她笑了笑,火光映照着脸上的小雀斑:“对了。。。话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用这能力战斗过?”
墨染棠愣了愣,她挥挥手似乎想把话题岔开:“你知道吗波波莉娜,火锅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行军打仗的时候不会出引人注意的火光。”
大小姐笑笑,几根枯枝悬浮在她手上以肉眼可见的度化为红炽的木炭,它们被投入中间小炭炉,融化了同时投入大锅的冰与雪。
“啊对,还有火锅底料。”
墨染棠掏出布袋将一些调料倒入热气直冒的汤锅内,她有随身携带火锅底料的习惯。
掩盖住内心惊讶,波波莉娜佯装不屑,她一边向火锅内加入狼肉,一边空出一只手勒紧腰带不如肚子出耻辱性的咕咕声。
“记得弄点合欢木加进去,多弄点草木灰,回头那个,我鞣制狼皮的时候用得上。”
波波莉娜手上没闲着,她开始处理起猎物骨头和筋络,兽筋可以做弓弦,骨头她打算拿出一小部分做骨针,其余的熬成骨胶备用,它们是废土上性价比最高的粘合剂。
“对了,你祖上是不是有蒙古人的血脉?”
望着咕隆冒泡的火锅,墨染棠双手抱膝,唐突问道。
“从我鼻子看出来的?哈哈,对。”
借着这个话题波波莉娜将自己略微坍塌的鼻梁解释为隔代传,她的父亲博学多识,从那充满睿智的声音中她得知自家祖上曾有一位名叫铁木真的哥们儿马踏亚欧。
她夸大地描绘着祖先光荣的历史,尽管时至今日这些早已无从考证,波波莉娜仍一厢情愿相信自己祖上曾这般阔绰。
“这样的话你的名字是蒙古。。。”
墨染棠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纠结波波莉娜的名字,不过这回波波莉娜倒是做出了回答:“本来打算叫波波夫的,老爸说当时全家都以为我是带把儿的,结果我不是,他又贼喜欢波波夫这个名字,老妈本来打算给我起名波莉娜的,拗不过他,就叫波波莉娜咯。”
话说完,波波莉娜掏出枚拿出戈比摆弄起来,这种由7。62mm军用子弹压制而成的金色硬币是苏维埃废土的货币,实际上它也可以来和海参崴的美国佬交换些东西。
波波莉娜将自己接下来的问题当做一种回击,毕竟在她看来她只告诉朋友自己姓名的由来:“那么,为啥你要跑出去呢,老老实实当个大小姐不好吗?”
“我爸希望我嫁给我的弟弟墨绿卿。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墨染棠强颜欢笑,朱唇像是让寒风逮着吹冷一半,“我以前唯一的朋友。”
波波莉娜难以置信地皱紧眉头,最终只是说了句“你爸脑子有大坑”
。
狼肉已经熟了一半,吃了没提前片肉的亏,这些纤维粗实的肉块中间仍泛着粉嫩,但热浪裹挟着略带酸味的香气不断冲击着二人的鼻腔。
“对了,你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