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喝了茶,见绮罗不动:“怎么,你不喜欢这茶?”
赵琛以为她不识这等好物,刚想解释一番,绮罗看着赵琛回答:“不是,臣女只想看看跟《北苑别录》的茶书所描述的是不是一样。”
赵琛笑了笑,《北苑别录》这样的杂书别说是大家闺秀,就连普通的文人墨客也未必有闲心去看,权当是生活意,看来这丫头看过的书不少。一般的大家闺秀,也没有胆量敢直视自己的眼睛。说她镇定也好,强装出来的也好,总归这份心性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他喜欢聪明的人。
绮罗饮了口茶,问道:“王爷叫臣女来,不会就是品茶这么简单吧?”
“我需向你重介绍一下自己,我是陵王,也是云昭的生父。”
赵琛十分平静地看着绮罗说。
绮罗睁大了眼睛,手在袖子底下微微握紧,强自镇定。难怪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这位王爷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原来那种感觉6云昭身上也有。父子亲缘,哪怕长得不是很像,很多东西还是会有相似。而这样的东西,恐怕也不是一般的书吏会有的。
“你与云昭的婚约,按理来说得有我这位生父来敲定。但我本人并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赵琛摸着手里的玉貔貅,神色从容地说。
“臣女能否知道为什么?”
“不是你不好,事实是,我见了你便知道他为何会喜欢你。可云昭现在的根基太弱,你和你的家族都护不了他。”
赵琛坐起来,双手放在红木小几上,“这次云昭的麻烦皆因王家而起,这其中固然6潇是起因,可也因为王赞之子想要占你为妻,所以他们更不会放过云昭。最重要的是,以你的容貌和性情,恐怕以今时今日的云昭之力,他根本就护不住你。简而言之,你们不合适。”
绮罗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前世昌邑县有一个美人,不听家中劝阻,执意下嫁给一个书生,后来被恶霸夺去,毁了清白。书生悲愤,去与恶霸拼命,被活活打死,美人投井自尽。她听父亲说起这桩案子的时候,为一对璧人落得这样的结局,惋惜了很久。诚然6云昭不会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今后还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现在的他却仅仅是一个不得不隐藏身世,被王赞动了动手脚就被案子缠身的小小官吏。爹救不了他,曹伯伯也救不了他。
他对她很好,就是那样毫无保留的好,让她不想做他青云路上的绊脚石。这次是王赞,下次又不知道会是谁。她自问与他在一起,只为求一个心安,那并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他没必要为她的自私去担这么大的风险。
这个时候,马车停下来,车夫在外面说:“王爷,到了。”
赵琛说:“朱小姐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多说什么,就知道该怎么做。今夜的谈话,也希望仅只我们知晓。”
“臣女明白。王爷……表哥他会没事的吧?”
绮罗小心地问道。
“这便要端看你怎么做了。”
绮罗行礼,然后就下了马车。她抱着肩膀,忽然觉得有点冷,心里沉甸甸的。
曹晴晴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就觉得她神色不对,握着她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你说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勇冠侯他欺负你了?”
绮罗摇了摇头,曹晴晴惊道:“难道是云昭哥哥不好了?他会……死吗?”
“你别乱猜,不是你想的那样。”
绮罗安慰她,“表哥一定会没事的。”
曹晴晴拍了拍胸口:“那就好。我娘为了云昭哥哥的事,整日里忧心忡忡的,茶饭不香。我这次舍下聪儿,特意回家陪她几天,也是想劝我爹帮忙。可我爹跟我公公……唉,难怪别人都说官越大越是畏手畏脚的。”
“身份立场所致,我爹和我大伯不也是一样?这个节骨眼,弄不好就是被扣上叛国这样的大罪,人人都想自保的。”
绮罗换好了衣服,“曹姐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我送你。”
绮罗回到家中,让宁溪去跟郭雅心说了一声,又吩咐丫环准备沐浴的东西。她坐在浴桶里,抚摸着手腕上的银镯子,想着过往种种,禁不住叹息。以前她总羡慕大户人家的富贵生活,觉得不愁吃穿,有父母疼爱,便是最好的了。可如今重活一世她才知道,世间无尽善之事,大户人家的身份本身也是一种桎梏。
过了几天,叶蓉突然登门来,带着很多礼物。她如今怀着身孕,已有几个月,虽然还不显怀,但四处乱走却不妥当。郭雅心责怪道:“你怎么跑出来了,也不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叶季辰信守承诺,每年夏天都让家人送荔枝来给绮罗。每次都是叶蓉亲自送来的,一来二往的,便也就熟了。如今大房那边,郭雅心也就跟叶蓉和梅映秀有些走动,逢年过节串个门,互相送些礼品。
“唉,我再不出来走走,真的要生了霉。”
叶蓉抱怨道。
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荣华说:“夫人这是高兴呢,公子提前回来了,还带着位姑娘。夫人收拾了严书巷的一个院子,给那姑娘住。这不,心里放不下,想亲自过去看看。”
“季辰的未婚妻吗?是哪家的姑娘。”
郭雅心好奇地问道。
“出身不高,没落的书香世家,家里没什么人了,闺名叫陈家珍。不过是个知书达理的,还是文相给做的媒。”
叶蓉快人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