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而又轻笑道:“不过在这一点上,我们永远无法取得共识,他有他的坚持。”
范小西很机灵,他手腕一转,镜头拉近,对准了纪元赫的眼睛。
任南野知道,后期会在这里插画面,便静默下来。
等镜头拉远时他才问:“您做的也是航天方向的研究,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蓝色,广袤、无止境这些词都太狭隘了,”
想了想,纪元赫说:“用裴一的话来讲,那是见过一次就会记一辈子的画面。”
任南野问:“您和裴前辈经常研究同一个项目吗?”
“只是偶尔,更普遍的情况是我们各忙各的,”
纪赫元沉声说:“研究工作性质特殊,保密性很高,比如一个项目立项,研,到最后成功射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有一次,我们整整两年没见面,那会儿通讯不达,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只能靠信件保持联络,我也不是时时都能收到他的回信,大概一个月一封吧。”
听出他语气有了波动,任南野问:“为这事争执过吗?”
纪元赫点头。
“年轻的时候总把风花雪月放在人生前面,想要时间,陪伴,”
纪元赫摩挲着手里的记本,声线放低,“不过这件事没谈拢,吵过几次后我想通了,普通人在生活面前总要舍弃点东西,牺牲爱情不算什么。”
纪元赫垂眸,他眼底闪过的情绪叫任南野困惑。
任南野活了三十年,从没爱过什么人,也不知道爱是怎么一回事,但老先生眸里闪烁的东西莫名地让他心口紧缩。
“出事前,裴一最后一个项目本来已经完成了,但其中两个数据有存疑,他坚持重测,那会儿他身体就不太好,等数据测完,人也彻底不行了。”
纪元赫眼角微红,虽然没有眼泪,任南野却看见他抬掌抹了一把脸。
“他始终觉得科学的本质是求真,把‘不计利害,但问是非’这八个字当做人生信条,容不得一点马虎,”
老先生低头吹了吹茶沫,在烟雾缭绕中眯起眼睛:“这人脾气就这样,从我认识他起就没变过。”
“您和裴前辈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任南野问。
这个问题不在提纲的狙击范围,纯属即兴挥,但宋玉风没喊停,他只是朝范小西打了个手势。
镜头从纪元赫的脸上移开,做面部保护处理,对准墙壁上的两具影子。
取景框捕捉到纪元赫脸上的笑意,坐在任南野面前的明明是一个鹤苍苍的老者,可他却从他眼里看到了十八九岁少年的悸动。
鲜活,莹润,像一个热烈炫目的夏天。
“第一次见面啊。。。。”
视线起落间,纪元赫仿佛看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