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轻难得追问一句:“静不下来?”
“不是,乐感和节奏感不行。”
喻衡把双手放在琴键上演示:“我记得有一练习曲,要在左手弹两个音的同时右手弹三个,老师说不要想着计数,要把它们当成两条轨道,同时在脑子里行驶,否则节奏就会乱,我怎么都做不到。”
对他来说,整齐排列、严丝合缝才是舒适的。
周维轻伸手,轻易地弹出一个三对二,比当年钢琴老师的示范还要流畅。
“对对,就是这样,当时她教了我三周,我打死都不会,”
喻衡凑近了些,“你怎么练的,我总是在心里数零点几秒后弹下一个音。”
周维轻的手没有停:“不用练,它们本来就是分开的。”
喻衡偶尔会羡慕周维轻。他从小到大是一个“7o分选手”
,每件事都差强人意。成绩够用又不顶尖,身体素质尚可但不比运动员,小时候每一个兴班都不会被点名批评,也不会被点名表扬,学钢琴时一直被指责乐感欠缺,但记谱很快,指法也不错,还是混过了几级。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切都很均衡,均衡到失去方向。
晚上睡觉前,他学着白日里周维轻的手,在自己胸口弹奏,心跳为他毫无章法的指尖打着节拍。
三月底,冬天终于过去。乐队收到一计算的演出费,黄毛异常兴奋,吆喝着要去吃涮肉,作为近来的烟酒零食供应商,喻衡被十分尊重地邀请同行。
黄毛说的涮肉是一家很小的店面,离排练室不远,沿着西面那条小河走十来分钟就能到。店里只有一个包间,老板跟黄毛认识,好像是老乡,周五晚上帮他们把这十平米的房间留了出来。
喻衡在寒假的时候换了手机,是去年底刚在国内上市的iphone4,过年时亲戚拿了两个出来,说是客户送的,分给了他和另一个表弟。
“靠,那天演出的时候,我看底下有两三个姑娘都用这个,”
黄毛研究着在他眼中很奇的机身,“现在的人可真够有钱的。”
“听说拍照很牛逼,你试过没有?”
乐队的鼓手在旁边问。
喻衡摇摇头:“我不怎么喜欢拍照,只随便拍了几张。”
黄毛之前没上手过,看不懂,问喻衡怎么拍照,喻衡伸手替他打开了相机。
“你别说,像素真可以啊,把你们的丑脸拍得很清晰,”
黄毛一通乱拍,又随手按了几个按键,调出了前置摄像头,“当然,哥的脸还是依旧潇洒的。”
他把手机倾斜了一点,画面框进了喻衡和鼓手:“来,看镜头。”
喻衡挤出一个虚伪到刻意的微笑。
“还可以,我果然很抢镜,”
摄影师本人很满意,但又觉得差了点什么,把手机拿得更远一点,“还有你,周维轻,别惦记你那老肉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