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生活的小孩都不容易,近了有阳光福利院那群被程院长收留的孩子,远了有父母而十年不回家最后流落街头的小混混。郑建军是这片的老住户,见惯了世间百态,并不打算打探别人家里的私事。
池烈倒是愣了下:“不用,我自己有,什么都不缺。”
他顿了顿,又说:“明天我去那边把东西拿过来,等下个月再把欠你的钱还你。”
郑建军不知道他说的那边是什么地方,猜想或许是打工的场所,连忙摆摆手:“不着急,见见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当我给她买衣服了。”
郑建军原本只把池烈当成职业生涯里少见的病人,但昨天下班时,少年难得收敛起锋芒,向他询问过租房事宜后,又提起要给喻见赔裙子的事。
这倒让郑建军有点意外。
最后看池烈不像说笑,就告诉了他福利院的地址,又借出去一百块钱。
池烈身上带的钱不多,只够交一个月的房租,连押金都不够。
“不过……”
郑建军到底觉得自己有些欠考虑,又急忙找补,“衣服赔了就行,你以后也不用去找她了,她们院里都是孩子,你去了……”
郑建军不觉得池烈和街头那帮混混是同类,但能用订书机订伤口的也绝不是什么善茬。
福利院里老的老小的小,遇到意外状况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这么多年安安分分没出什么大事已经算得上奇迹,要是池烈动了什么别的心思,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池烈明白郑建军的意思。
他伸手摸了摸下颌处的淤青,想起少女故作平静的语气,眼尾淡淡压了下:“你别多想,我只是讨厌欠人情。”
欠得多了,他还不起。
“押金和剩下两个月的房租到时候也还你,身份证先放你这儿押着。”
伤口被重消毒处理,池烈起身,放下衣摆,从衣兜里掏出身份证,直接丢在郑建军面前的桌上,“还有事,走了。”
郑建军一怔:“哎哎哎!你先别走啊!”
等他追出去,少年已经走到了巷尾,一个转身,就淹没在了盛夏灼热刺眼的阳光里。
池烈沿着墙根前行。
一路上,依旧有小混混时不时偷偷朝他投来打量探询的目光,没有人光明正大的端详,更没有人上来动手,替红毛强出头。
谁敢招惹一个连命都不要的疯子?
池烈对小混混们畏惧的视线置若罔闻。
他皱着眉,一步一步的走。
方才在医院还没什么太明显的感觉,或许是午后的日头愈毒辣,池烈走了一会儿,感觉浑身上下都疼。
被捅了一刀的小腹疼,挨过一拳的下颌也疼,走着走着,似乎每一个关节每一寸骨头都被重重敲打,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