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那竖子在豪族林立的朝堂上,尚还只是孤身一人,不足为患,可若叫他和寒门联手,还成了势,他们荀家,他们士族又该何去何从?
天禧帝这么急着给他物色王妃,不就是因为这个?
自己之所以这么热心地帮忙张罗,也正因为此——
既然那竖子早晚要娶妻,与其让他找个厉害的新妇,帮他一块对付荀家,倒不如让她挑个好拿捏的,放在他身边做眼线。即便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好过让他们夫妻二人一块狼狈为奸。
花宴被沈家那丫头搅黄的时候,她还颇为庆幸,毕竟这么短的时间,想物色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哪怕精明强干如她,也颇为头疼。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更麻烦的事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萧妄那竖子竟招呼都不打一声,提前回京了!
要知道那竖子是什么狗脾气?
桀骜不驯,又唯吾独尊。
因着那段讳莫如深的过往,他对建康城可谓恨之入骨,即便恢复了皇室身份,也一直在外领兵征战,不肯待在都城。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是一个人住在汤泉宫,不见人,不上朝,更不应酬。天禧帝召他进宫,他都敢拒。
原以为这次西南大捷,他也会和过去一样,随便打发个人过来述职,自己回边城逍遥。
不成想他竟真的回来了。
比预估的日子还提前了一个月,没知会任何人。
连她也是刚刚从兄长那里得知。
这是发生什么了?去了趟西南,就突然变得这般思乡,可一点也不像他。难不成真叫一场选妃花宴惹急,特特赶回来兴师问罪?
呵。
那样一个狂妄竖子,眼睛长在头顶上,怕是连沈盈缺是谁都不知道吧?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荀皇后心底无端生起一股不安,脑壳像被一根尖锐的长矛不断钻刺,痛得她不得不将五指插入乌发中,用力摁住自己的脑袋。
娇美的容颜因过度用力,在烛光下变得狰狞,眼尾细纹坚硬得宛如岩石纹路。
“告诉大家,这几日务必都给本宫警醒些,莫要叫萧妄抓到什么把柄,尤其是太子。别以为他姓萧就没事,这太子之位究竟是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清楚。荀家要是倒了,他也一样玩完!”
打脸萧意卿
荀皇后的生辰宴安排在华林园。
那是一座修建在宫廷内部的皇家御园,坐落于台城最北端,依山傍水,风景绝妙。
沈盈缺到的时候,摆宴的华光殿已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都是建康城中侨姓世家的女眷,个个衣着华丽,笑容满面,无不以收到荀皇后的邀请为荣。
白露直着脖子扒在殿外的四角亭里头张望,嘴里不满地嘟囔:“拿自个儿生辰摆鸿门宴,亏她做得出来。”
秋姜抬手敲了下她脑门,瞋目警告:“这话烂在肚子里,莫要再提。这里是什么地方?仔细隔墙有耳,给郡主惹麻烦。”
白露揉着脑袋,“哦。”
嘴巴却噘得能挂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