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随云皎回了府上,用过饭食又饮了水,总算没那么虚弱方才道:“真是难为你与她了。”
云皎摇了摇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上官学士为郑……娘子奔波,实在是辛苦,我也是不忍见老师如此罢了。”
郑姝月没答话,云皎又道:“郑娘子只管在府上住着,我已同阿娘说了,日后聘您为府上的西席教导我礼仪。”
她点了点头,云皎这才放心离去,她知道对方遭逢变故,还需要时间缓一缓。
至于接下来,刑部的人和苏霁云,她倒是一个也不会放过了,毕竟如今蛊已养到最大,也是时候铲除了。
周通也没能想到,他刑讯了旁人一辈子,还能有被上刑的这一天。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上刑的狱卒有些不耐烦,“我说,周相公您就招了罢,也好少吃些苦头。”
周通忍耐着一声不吭,从前这刑罚被他用在别人身上,如今用于己身,他也算感同身受一回。
说话与不说话都是死,那么周通宁愿不说话,他倒不后悔,只是想着自己这般实在是有些可惜。
于是狱卒又加重了刑罚,毕竟上头可是吩咐了要让他招供,狱卒不敢不从。
他依旧循循善诱,“您就招了罢,这样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是不是?”
周通冷笑一声总算开了口,“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怕过?”
他自然是不惧,毕竟从前都做了那么多要命的事情,也不差这一桩一件了。
狱卒见劝说无效,转而想起了别的办法。
周通发现,自己的头被按在水中,空气愈发稀薄,伤口还在泛着细密的疼痛,如同无孔不入的针。
他自然再熟悉不过,是水刑,不过让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溺毙时,又被一把提了起来,让他得以大口呼吸,不过这并不是结束意味着他逃出生天,他又被按了下去,之后又被提上来,如此循环往复。
他发现自己以折磨人为乐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时,也同样让人恐惧,于是他终于撑不住了。
“我招了。”
发间的水珠滴落在伤口上,让他更疼了,他从未这样疼过,恐惧如同一双手紧紧攥住了他。
苏霁云也同样不安,他总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郑姝月未被处死,迦叶禅师主动认罪,圣人自然不会轻易处死他,不过是让他回天竺继续苦修,日后不得踏入神都半步。
更让他紧张的是,周通也被抓了起来,这实在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苏霁云不认为对方不会供出自己。
毕竟他就是个阴险小人,手上沾过不少人命,最开始苏霁云也只是想把他变成一把好用的刀,并没想过要把自己折进去。
他甚至想过面见圣人,只是,在他被高内侍拒之门外后他方才发现,平素没什么,一旦涉及到勾结官员,圣人恐怕会发怒,毕竟此事已经动摇了其根基。
想到这里,苏霁云去看廊下的鹤,那鹤一只脚会被捆着防止飞走,或许是因为往日常常喂它的缘故,它凑近了亲昵的蹭着他。
它已过惯了安逸的生活,再也回不到外面颠沛流离的日子。
苏霁云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一只鹤,因为习惯了安逸,也给自己套上了镣铐,成了一只困鹤。
那困着鹤的镣铐十分坚固,又上着锁,苏霁云便命侍女前去拿钥匙,接过钥匙时,随着咔哒一声,镣铐解开了。
鹤依旧蹭了蹭他,随后方才不再留恋般振翅高飞,而恰在此时,一大队金吾卫迈着整齐的步伐,正踏入府中。
为首之人一脸肃穆,“苏郎君,圣人命您前去回话。”
既然之前不肯见,如今却又下旨将他带过去问话,他笑了笑,“我知晓了。”
他突然觉得有点悲哀,明明一刻也不见牢笼,却好像自己才是那只困鹤,终其一生都无法逃脱。
暗流
这座辉煌巍峨的明堂,苏霁云曾经来过许多次,只是还未有哪次像如今这么狼狈。
如今他手上戴着镣铐,只能亦步亦趋被带路的人牵着走。偏偏带路的人急着回话,他自然跟不上步伐,于是不免有些狼狈。
被带到殿上时,圣人面上颇具威严,她从前也是温和的,对他亦是颇具耐心,那时他心中为此沾沾自喜,为自己的与众不同。
其实那时他自己也没发觉,圣人若真是顾念旧情,易府为何会沦落到此种地步?不过他已被富贵迷了眼,且自负觉得自己不会走到那步。
他满心以为,她给他的总是最好的,却忘了她从前也是这样捧易清容的,就像豢养宠物,心情好时自然会从指缝露出些许好处。
苏霁云几乎是被按着强迫着下跪,前面负责领路的人自然也跪下,“犯人苏霁云已带到,听候圣人发落。”
圣人轻松挥了挥手,殿内的宫人与负责押送他的人便皆退下了,圣人并未率先开口,是以整个明堂内落针可闻。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不过苏霁云也未曾开口,到了如今这地步,他自然不会蠢到替自己开口求情,那样毫无意义。
“你可知罪?”
最终还是圣人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苏霁云手上还戴着镣铐,此刻跪伏在地心中却无比轻松,他已想明白了。
是他太过贪心不足,才会陷害郑姝月,于是他只是十分镇定回道:“是,草民认罪,只是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还请圣人饶他们一命。”
圣人只是注视着他,良久方才道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有些不同。”
说罢还摇了摇头。
苏霁云闻言却笑了,“您会在意一把刀亦或是一个玩意的死活?就算我从前想不明白,现在也该明白了我只是您替换掉易清容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