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云皎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她和云绮商量着明日要买什么花灯,毕竟宫中的灯虽然精巧样式却不如外面有趣。
等到十五那日晚上,端门前果然摆了数十座鳌山,将整个城门照的亮如白昼。而云皎与云绮就这样混在人流如织中,云皎特意换了一身红色镶兔毛边的袄裙,发髻上的珍珠垂下来,喜庆的如同年画上的娃娃。
姊妹二人手牵手随意逛着,路过卖花灯的铺子时,云绮掏钱买了一盏莲花灯给云皎,那灯的花瓣应当是用轻纱制成,看上去栩栩如生。
云皎手中提着花灯,自然欢喜不尽,只是她一路贪看景色,一时不察与云绮在街上走散了,今夜虽开放宵禁,巡城的金吾卫却没少布置,于是云皎寻着一个略面生的年轻金吾卫道:“我与我阿姊走散了,可否带我去寻人?”
那金吾卫观她打扮,以为只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娘子,语气便先带着几分倨傲:“你阿姊唤何名?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云皎见他语气不算太好,心中也有些气,“闺中女儿名讳怎么好教其他人知道,我只记得阿姊穿了一身豆绿衣衫。”
今日游人甚多,穿豆绿衣衫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金吾卫听她说话只觉无异于大海捞针,于是云皎只得改口道:“那带我去端门城楼上好了。”
看见金吾卫略带疑惑的神色,云皎知道他显然是怀疑自己说假话,心想着这金吾卫可真是讨厌,等到遇见阿姊以后必定要告他的状。
金吾卫自然不会轻易听一个半大小姑娘的话,毕竟端门城楼之上都是皇室宗亲,冲撞不得。只是怎么安置这小丫头,却也还是个难题。
望着与此地间隔不远的茶肆,看见二楼坐着熟人他倒是计上心来,只听他道:“端门离这里颇有一段距离,不如你先在前面的茶肆候着,等找到你阿姊我再来寻你。”
那金吾卫倒是亲自领着她上了茶肆的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小娘子,比云皎看上去还要略大些。
其中一位穿着水红衫子的声气要大些,只听她道:“梁大郎你怎么领个小娘子上来?”
显然三人是熟识了,旁边那个看着十分娴静着水绿衣裙的则对云皎柔声道:“快过来坐,今日佳节倒是难得有缘见面。”
云皎倒也听话,乖巧走过去坐在那水绿衫小娘子身旁,被唤梁大郎的金吾卫倒是松了口气,他还怕云皎不依,也不理发问那位,只对坐着那小娘子道:“那她就托付给你们了,她与家人走散了,暂且安置在这里。”
说完梁大郎便下了楼,那水绿衫的小娘子便对云皎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皎随意答道:“我叫依依,今日上元节出来观灯与阿姊走散了。”
问话梁大郎那个水红衫小娘子便道:“你这么小的年纪,可要小心拐子,家中也不曾让你上街带个侍女?”
云皎也不好说自己与阿姊是偷溜出来的,只好点点头示意,拿起一块茶点慢慢吃起来。
水绿衫小娘子便转了话题,“对了我姓姚名蕊,叫我蕊娘就好。”
水红衫小娘子也慢慢道:“我姓卢,名江婉。”
云皎吃着茶点,却在想姚、卢都是大姓,梁大郎虽然讨厌,年纪轻轻入了金吾卫恐怕也是靠家世,既然是熟识这两个人的身份也肯定不寻常。
接下来的交谈中,姚蕊说话温声细语,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卢江婉话少不过对云皎的态度也不算差,三人相处一阵,云皎心中也对二人的性格有了初步了解。
她朝茶肆楼下看去,便看见梁大郎领着云绮,二人似乎在交谈些什么,果然云绮上了茶肆二楼。
姚蕊与卢江婉自然识得云绮,忙行礼道:“见过安平郡主。”
云绮笑笑将二人虚扶起来,“今日佳节这么拘谨做什么?还未谢过二位照顾我这幼妹呢。”
姚蕊与卢江婉不禁侧目,云皎只得放下手中的茶点道:“忘记说了,我姓李,依依只是我的小名,实在不是有意欺瞒二位。”
姚蕊性子温和自然善解人意未曾多说什么,卢江婉也道:“这倒无妨,防人之心不可无,郡主尚且年幼孤身一人对我们有所保留也不是坏事。”
见二人都未曾计较,云皎心中松了一口气,云绮牵着她的手对二人道:“倒让你们见笑了,改日再答谢二位。”
姚蕊知道云绮也是好意,只得接受了,不过她悄悄对云皎眨眨眼,云皎心领神会。
待到姊妹二人出了茶肆,云绮方才教训起她来,“听见梁大郎说时我都吓了一跳,你胆子也是真大,竟然叫金吾卫寻人。”
说起这个云皎便有些生气,“那梁大郎不认识我,态度不大恭敬。”
云绮用手指点点她鼻尖道:“御前侍奉的金吾卫选拔严苛,家世也出挑,他既然不识得你倨傲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不过他既然知道你的身份,日后在你面前也只能恭恭敬敬了。”
一番话倒让云皎散去几分不乐,她又问道:“蕊娘与婉娘都是谁家女儿?”
观她二人举手投足,应当不会是小户人家出身。
云绮只好耐心解释道:“姚蕊的祖父是已经致仕的姚相,姚相在朝中门生不少,凭着这份情,姚蕊的阿耶也顺顺当当当了个户部侍郎。至于卢江婉,此次前去平定回鹘之乱的骠骑大将军也姓卢。”
云皎点了点头,算是对二人身份有了个大致了解,她又朝云绮撒娇道:“她们是不是也能来弘文馆读书?”
云绮微微颔首算是肯定,“是可以,不过只能以伴读的身份入宫,恐怕不久宫中就会选拔伴读,这二人倒是有可能中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