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鶴自己的粉絲也不少,和公司對撕,焦灼的罵戰持續了半個月,他自己開直播安撫粉絲才把事情壓下去,但公司對他的抵毀並沒停止。
他們不想坐吃山空,訴訟期間也找了些合約以外的零碎工作,比如簽音樂公司發歌或者接一些電商平台的商務推廣,但是張浩那邊一直陰魂不散,只要哪裡有周子鶴的身影,哪裡就有張浩的宣傳團隊千里開黑。
後來周子鶴就乾脆宅了,手機經常整天關機,不看電視也不開電腦,不更微博不發朋友圈,自我蒸發,社會性死亡,他爸媽怕他精神出問題,把人給帶回家放在眼皮底下盯著才讓張偉鬆一口氣。
李淳撫額,恨鐵不成鋼的噴他:「你們怎麼想的?和自己東家打對台?這是圈內大忌好嘛!決定解約就告訴我啊!他一直跟我別著氣,你腦子也有坑嗎?」
張偉身體往靠背椅里縮了又縮,飲料抱在胸前,他挺怕李淳的,在李淳面前總像個擔心自己做錯事的小孩子。「那個……雖然,我們一審二審都敗訴了,但終審覆核周老師提交了的佐證材料,他很篤定張浩會在最後關頭選擇合解。」張偉雖然話講得畏畏縮縮,但言詞相當肯切:「這個事情……既然已經磨到現在,您就裝不知道,別插手了吧。」張偉一臉無辜的抬頭看了李淳一眼,就是個瑟瑟發抖的小可憐,又補充道:「我們都覺他這個決定很不理智,但是誰都說不動……」
李淳心裡沉甸甸的,他也理解不了,周子鶴挺機靈的一個人,剛認識那會兒,還蠻欣賞他的性格。那時候周子鶴非常懂得合理避讓,退一步海闊天空,溫潤柔和,處事妥當,劇組團寵。說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倔強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對付李菲和王宇的架式已經有些分毫不讓,只爭朝夕的意思。
李淳咽了口唾沫,有點說不出話來,灌了大半杯咖啡,又捏了捏眉心,然後有氣無力的嘆了口氣,「你帶我去看看他吧……」
張偉這回沒再推脫,就是開車一路上不停的囑咐他:「千萬別提訴訟的事」,李淳應付著說是,他現在擔心的不是訴訟,恰恰相反,憑他對張浩的了解,周子鶴篤定會合解的概率非常高。
現在主要擔心周子鶴是個什麼狀態,是積極樂觀的羽球小將?還是偏激沉重的東廠走狗?又或者是鑽牛角尖的魔界使徒?
周子鶴父母家住的小區很古早,但環境不錯,是那種介於別墅和矮層之間的小連排,說是別墅吧,它一棟里住了四戶人家;說是樓房吧,樓下每戶又劃出一畔小花園,房齡看著比周子鶴還大,牆壁上覆蓋著各種各樣的爬藤植物,生機盎然。
他們家的房子挨著小區柵牆,張偉直接把車停在路邊,周子鶴正在花園裡倒持盆栽,頭上壓了頂淺灰色的漁夫帽,上身一件白T,下身是九分睡褲配人字拖,離遠看像個老頭兒,彎腰駝背圍著植物打轉。
李淳悄沒聲地走到牆根,盯著他看了好半天,周子鶴的表情很和順,胳膊上還套兩隻防曬冰袖,井井有條的把花盆裡的枯技敗葉耙出來裝進垃圾袋,再用小鐵鏟把鮮的營養土一點點培進去,弄好一盒再換一盒,李淳數了數,周家院子裡不算他認識的大蔥,有四十多盆花花草草。
不多會兒從房門走出來個體態白胖的女孩子,眉眼和周子鶴有幾分相似,手裡端著個白鋼小盆,裝的滿滿一盆小黃瓜西紅柿,周子鶴侍弄花草,她就蹲旁邊看著,不時指手劃腳,周子鶴聽煩了就扭頭數落她:「我跟你講,吃這個減肥沒用的,越吃越肥。」
「我沒減肥啊!」小姑娘狡辯,「我就是愛吃……你吃啥?」
「……,黃瓜吧。」周子鶴馬上被帶偏了主題,開始點菜。
李淳噗一聲笑出來,這還是他那個可可愛愛的周周,誰都沒變。
張偉一看見那小姑娘忽然笑的像朵花,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兩步竄到柵欄跟前甜膩膩的叫了一聲:「淇淇!」
周子淇看見他們,彎起眼睛笑嘻嘻的也走到柵欄跟前,把菜盆往前一遞,「來一個?」
張偉笑容傻兮兮的從裡邊摸出個西紅柿出來。
周子鶴直起身板抻直腰背,總算恢復挺拔身姿,走過來朝李淳呶下巴算是打過招呼,「來都來了,進來坐坐?」
張偉馬上搶著問:「叔叔阿姨在家嗎?」
「剛出去。」周子鶴說著把手裡的工具一股腦扔進個空花盆裡。
張偉想了想,說:「那你們中午吃什麼啊?要不我們一起出去吃吧。」
周子鶴笑著攤攤手,「你們去吧,我懶得收拾。」他是指懶得洗頭、洗臉、刮鬍子、換衣服,從頭到尾說一遍都覺著怪麻煩的。
周子淇給張偉遞了個嫌棄的表情,然後轉頭衝著周子鶴道:「我不畫妝,陪你一起丑,你刮個鬍子咱就出門好不好?」
周子鶴伸手在她頭上胡嚕一把,「那行啊,誰畫妝誰是狗!」
周子淇也抬手抓了抓頭……心說怎麼感覺自己又上套了?
李淳和張偉在車裡等了大概一刻鐘,周家兄妹倆從小區門口晃晃悠悠走了出來。周子鶴上衣帽子都沒變,就換了條仔褲,人字拖變成帆布鞋。
李淳故意坐在後排,他帶著墨鏡跟口罩,周子淇又不認識他,自然坐去了副駕;後排成了他和周子鶴的小天地。
周子鶴上車就把帽子摘了,他大概五個月沒剪過頭髮,前面的頭髮已經長過眼睛,前額發抓到頭頂紮成小揪,兩側的頭髮搭拉下來,從側面擋住眼尾,李淳只能看見他挺秀的鼻尖,曲線玲瓏的嘴唇和瘦削的下頜線,半年沒見,五官似乎更長開了一些,也更精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