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道:&ldo;你去。&rdo;陆追:&ldo;……&rdo;陆追道:&ldo;凭什么!&rdo;萧澜道:&ldo;因为你比较像个好人。&rdo;陆追道:&ldo;其实你看起来也不大坏。&rdo;萧澜眼底带着光和亮,像是在笑:&ldo;快些。&rdo;陆追伸手大喇喇推开屋门。&ldo;什么人!&rdo;床上的老两口被吓了一跳,拥着被子便爬了起来。&ldo;二位不用惊慌。&rdo;陆追出手便点了哑穴,&ldo;我来是有事相商。&rdo;看着面前斯斯文文的白净公子,老姚将老婆子挡在身后护着,心底忐忑,抖若筛糠。陆追直白道:&ldo;听说老人家有个漂亮女儿?&rdo;萧澜在门口抱着手臂,听到后一乐,还真是朝暮崖出来的,张嘴便是土匪腔调。老姚也被这句话震得头皮发麻,嘴上不能说话,便急急下床穿鞋想去看女儿,一时也忘了害怕。陆追伸手拦住他。老姚从一旁摸过扁担壮胆,抡着便想与他拼命,却被人从后头一把攥住。陆追嘴角一弯看他。萧澜哭笑不得:&ldo;故意捣乱是不是?&rdo;陆追道:&ldo;没有。&rdo;萧澜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将人打发到一边,又将老姚按在椅子上:&ldo;令千金现在没事,先不必担忧,不过老人家若是不配合,将来会不会出事,便难说了。&rdo;老姚呼哧呼哧大喘气,不知要说什么。萧澜道:&ldo;有个邪教的妖女,嫉妒你女儿的美貌,派我来毁了她的脸。&rdo;老姚听完还没来得及说话,老伴已经在床上软绵绵昏了过去。陆追只好过去给她喂了一枚药丸。萧澜又道:&ldo;但是我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造孽太多,想金盆洗手。&rdo;老姚赶紧疯狂点头,金盆洗手好。萧澜解了他的哑穴。老姚哭道:&ldo;好汉饶了我女儿啊!&rdo;&ldo;那你要配合我。&rdo;萧澜道,&ldo;否则你女儿保不住,我的命也难留。&rdo;老姚赶紧答应:&ldo;好汉尽管说。&rdo;萧澜问:&ldo;你女儿胆子大吗?&rdo;老姚摇头:&ldo;小桃打小就胆小,见个大些的虫子也能哭。&rdo;这个就棘手了……萧澜摸摸下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人。陆追:&ldo;……&rdo;萧澜道:&ldo;这回你怕是没法躲。&rdo;陆追感慨:&ldo;怪不得在我临下山时,陶夫人教了我一个迷魂法。&rdo;还当真是亲母子。萧澜让老姚去隔壁将女儿带了过来,又拿了一套宽松的冬日罩衫,穷人家的女儿没多少发饰,陆追问:&ldo;姑娘平日里最常戴的是哪一朵?&rdo;姚小桃怯生生指了指一朵大红绢花。萧澜忍笑。陆追从盒子里拈起来。幸好他来时一身白衣,此时外头罩一个水红色的袍子,倒也不难看。姚小桃又从里屋拿来一面铜镜,萧澜放在陆追面前,弯腰扶住他的肩膀,看着镜子里头的人:&ldo;我帮你?&rdo;陆追道:&ldo;你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迫不及待。&rdo;&ldo;不然呢?天都要亮了。&rdo;萧澜抽掉他的发簪,一头墨发顷刻泻下,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更衬得人脸颊白皙。陆追坐着没动,任萧澜重新将他的头发束起。姚小桃抿着下唇,倒也不怕了,或许是面前这两位公子都太好看,在镜子前低声说笑,当戏文看也成。老姚心里震惊,还当闺女会吓哭,为何这阵似乎还挺津津有味。萧澜将他的身子转过来,问:&ldo;准备好了?&rdo;陆追点头。萧澜提着笔,看着他那张白净的脸,有些下不去手。两人距离极近,陆追闭起眼睛。萧澜深吸一口气,将那朱砂笔往他脸上胡乱画去。姚小桃:&ldo;……&rdo;老姚:&ldo;……&rdo;陆追皱着眉,只觉脸上又痒又痛,很想打喷嚏。有完没完,这是要勾出一幅洛阳牡丹不成。-红莲盏差不多就可以了萧大公子片刻之后,姚小桃实在看不下去,弱声提醒:&ldo;公子,差不多就可以了。&rdo;萧澜总算停下手。陆追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屋内众人的表情,心里涌上一股不详预感。萧澜后退两步,提前道:&ldo;喏,是你自己说的,要夸张些。&rdo;陆追一把抄起桌上铜镜。四周很安静。……陶玉儿在陆追临下山时,所教授的那段迷魂术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精髓便是要让人在混沌恍惚中,只记得住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而后再由布阵者加以引导,将假的变成亲眼所见,铁板钉钉。正因如此,陆追才会在萧澜下手前,多说了一句:&ldo;要夸张些,脸若桃花嘴唇鲜红,让人一见便知是个女儿家。&rdo;但坦白讲,他此时却有些后悔。万事全靠比,这阵才顿悟,还是画朵牡丹好。姚小桃看着他那满脸朱红,以及快要滴出血的双唇,既觉得好笑,又不敢笑,还有些惋惜,这般好看的一个公子,还是方才那样更好看。萧澜安慰:&ldo;黑天半夜的,也无人知道这是你。&rdo;陆追想,将来一定要将此人打一顿。萧澜道:&ldo;走吧。&rdo;陆追放下铜镜,对姚小桃道:&ldo;这几日怕是只有委屈姑娘躲起来了。&rdo;&ldo;公子放心。&rdo;老姚道,&ldo;我这豆腐坊有个大柴房,让小桃住去那里就成。&rdo;&ldo;对了,看那满院子的红纱,快要成亲了吗?&rdo;陆追又问。老姚点头:&ldo;年后就要嫁到远处去,我和她娘正舍不得呢。&rdo;&ldo;远处?那倒正好。&rdo;陆追道,&ldo;天明之后,会有人来找你们,我这恰好有一笔多出来的银钱,你们一家人不不妨先去别处暂避一阵,待到这城里消停了,再回来也不迟。否则一直让姚姑娘住在柴房中,又冷又闷就罢了,还要耽误婚期。&rdo;老姚连连答应,只说只要女儿没事,那便做什么都成。陆追出了门。萧澜也跟了过去。小巷内,更夫打着更路过,还在想着天亮后要去何处吃早饭,前头却骤然传来一声尖叫,锐利刺破寒气与雾气,吓得周遭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更夫亦是魂飞魄散,丢掉手中的梆子就想跑,巷道尽头却已有一个人跑了出来,一头黑发散落肩头糊在脸上,同故事中的鬼怪一模一样。更夫膝盖发软生疼,向后重重跌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只连滚带爬缩到道边。&ldo;救命啊!&rdo;对面那女子的叫声一声赛一声凄厉,在她后头还有一个黑衣人,手中拿了把明晃晃的匕首,追上来抓住那散乱黑发,挥手便朝着脸扎了下去。女子惨叫更甚,一张俏丽的脸在月光下渗出鲜血,将衣裳领子也染成红色。再一晃眼,那城中卖豆腐的老姚也追了出来,扑倒在地抱住了黑衣人的大腿,似是在哭求着什么。这是有人要向姚家寻仇?更夫晕晕乎乎一翻白眼,生生被吓昏了过去。待周围邻居有胆大的冲出来,那黑衣人已无影无踪,路上一片鲜血刺目,豆腐坊的门大开着,屋中听似一片慌乱。&ldo;老姚,怎么了?&rdo;众人赶忙跑进去。老姚干嚎道:&ldo;有人,有人冲进来打伤了小桃啊!&rdo;这豆腐姚家在城里的人缘不错,此番出了变故,自是一群人都心急如焚,有人去报官,有人去请大夫,年轻力壮的汉子们手中拿着柴刀守在外头,婶子则是进去帮着姚家大婶照顾小桃,却没多久就都出来,说里头血腥得很,待久了就晕。又陪着抹泪,说好端端一个闺女,这下怕是要毁了。卧房中,姚家大婶胆战心惊看着两人,已然不知这究竟是人还是鬼神‐‐都是乡里乡亲,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何进来的街坊们竟是一个人都没看出,床上的人并不是小桃,那些血也不是血。&ldo;大婶不必惊慌。&rdo;陆追道,&ldo;我们不是坏人。&rdo;&ldo;是是是。&rdo;姚家大婶是个老实人,又受了怕,只知道垂着手站在一边。萧澜端了个椅子给她坐,又从旁边的铜盆中拧了个手帕,递给床上的人。&ldo;帮我。&rdo;陆追仰着脸。&ldo;手又没断。&rdo;萧澜将毛巾丢在他额头,&ldo;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些天分。&rdo;&ldo;什么天分?&rdo;陆追一边抹脸一边问,&ldo;扮姑娘的天分?&rdo;&ldo;学阵法的天分。&rdo;萧澜坐在床边,&ldo;这迷魂术娘亲也曾教过我,不过却当真学不来。&rdo;&ldo;无妨。&rdo;陆追笑笑,&ldo;都一样。&rdo;脸上有不少胭脂与朱砂痕迹,擦完一整条手巾还有些泛红,萧澜替他又拧了条帕子。陆追问:&ldo;还有哪里没擦干净?&rdo;萧澜道:&ldo;哪里都没擦干净。&rdo;陆追道:&ldo;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