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贵胄子弟轻笑。
“铛——”
这时一记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昭示摘星阁的乐斗正式开始。
“好了。多说无益,是骡子是马,待出来溜一下便知。”
众人齐齐望向正中央的高台。
苏小昭放下拐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托着下巴——打瞌睡。
按照以往惯例,此时是一名德高望重的乐官,先在上面讲解乐斗的规则事宜。
乐斗并不只是比谁的旋律悦耳、谁的技艺高超那么简单。
当今南宛皇朝,向来推崇“移风易俗,莫善于乐”
,强调“乐”
之于人的品德修养作用,与某种意义上的政治教化作用。而摘星阁有擢选英才,为朝廷输送新鲜血液的天然职责在,更是偏向后者的考察重要性。
所以乐斗,往往是以政事为体,颂讽喻谏皆可的形式进行。
至于如何分出胜负,则是由坐馆之人谱乐而奏,而座下但凡挑战者,须听律知其意,然后以技高一筹的乐曲压制之,即可得胜,成为次日的坐馆之人。
七日间若一直无人得胜,坐馆之人便不会变。
胜负之分其实并不难,乐官皆精于审音调律,孰高孰低,于他们而言是一听便知,当然座下诸人也不是聋子。
当然,虽说曲高曲低好分辨,也不是每一场乐斗都是悬殊的,两年前摘星阁的一场乐斗,便是有两人高低难分,听者和乐官都各执一词,那时据说是搬来了雍家大公子救场,才最终决出胜者。当然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十年间可能出现两三次,便算多了。
……
高台上的乐官细细讲解完后,话音一转,却道:“今日吹雪姑娘不会亲临乐斗馆,她已将所谱之乐,教于四位歌姬齐奏。”
台下一时间议论纷纷,颇有异词。
齐奏的方式素来有之,算不得稀罕,但坐馆之人完全不出场,便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公子,就真由得那歌姬如此胡闹?”
楼上,谢筠不解望向自家主子,显然苏吹雪不是多么忠主的人,公子比他更清楚,为何还如此做呢?
“且看吧。”
雍和璧不说话,温淡的目光随意落下。
楼下,打着瞌睡的苏小昭睁开了一只眼的眼缝,又阖上——其实作为一名门客而言,比起其他人,雍和璧算得上是最合她眼缘的“主子”
了。
他不信任她的忠诚,或者说是不在乎。但在用人方面,他选择将重要的乐斗馆首日的坐馆之位交与她后,只要不是毫无理由,便任由她不拘一格地行事。
他只用有用之人的,有用之处。
只是他惯常爱惜羽毛,不会像晋斐白一样,肆意招收三教九流之徒,不顾声名的狼藉而已。
当然,苏小昭知道像雍和璧这样的人,不至于没有后手,用她不疑的基础,很可能只是建立在拥有为她兜底的实力上,但这也不妨碍苏小昭对他有一种“矮子里拔将军”
的欣赏,毕竟是他的话,总好过对头那位她的情敌,也好过抄了她家影卫部的秦家小子……
“这样恐怕有不妥吧?”
果然底下有人疑道,“齐奏并非不可,但吹雪姑娘若不露面,就算是她谱曲,又如何能考察她的琴艺?”
台上乐官道:“吹雪姑娘说,她自有考虑,诸位若是对考察琴艺一事有疑虑,不妨等奏乐后再提。”
此时,有四名歌姬怀抱琵琶,走至高台上。
座下人顿时更觉不解:这四位歌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让她们在摘星阁奏乐,未免也太过儿戏了吧?
但乐官话都这样说了,众人只好压下心下疑虑或不满,不再讨论。
于是歌姬们起手之际,馆内鸦雀无声,等乐章奏起。
然而这一起手,台下众人皆愕然。
因为高台上的四位歌姬,弹奏的竟是不同的曲子,琵琶音混在一起,竟是嘲哳到难以入耳。
不但台下喧声渐起,连正在弹奏的四位歌姬,也目目相觑,不由随着台下的嘘声,渐渐停下了手中动作。
显然,她们几人之前并不曾一同齐奏过,才在乐声响起时,彼此颜色尽失。
“公子,这……”
谢筠呐呐道。
苏吹雪送来的一纸对策上,只说了让公子找来她训练的四名歌姬,齐奏即可。
可是,她娘的可没说这四人学的是不同曲子啊?
这要怎么齐奏?!
谢筠只觉替自家公子感到颜面尽失——不对,苏吹雪的信上还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