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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为容琰解围,“屠小姐放心,属下有海东青,这玩意儿寻人最是厉害。”
“海东青?”
屠鸾只在书上见过。
容琰没回答她,转头?对韩东道,“雨下大了?,路上千万别耽搁,随时注意上山的人,如有不对劲,你见机行事,一切以?盛疏的安危为重,不管盛将军的事是真是假,她都?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世?子放心!”
韩东身形一闪,翻过屋檐几下就不见了?。
屠鸾看着韩东离去,人不见了?才转过头?,忽然见容琰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按在太阳穴上,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了??”
屠鸾忙过去扶他?。
容琰忍过一阵脑中传来的剧痛,过了?一会儿,才虚弱得摇摇头?,“我没事。”
山上的日子过得特别慢,容琰平日里?没什么事,跟随僧人们的作息,早晚课一顿不拉,剩下的时间就要么在山中闲逛,要么同随喜大师一起抄佛经?。他?刻意不去想京州的风云变幻,只认认真真得享受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有时候也会觉得,暮鼓晨钟,于他?而言,好像是隔世?的消遣,偶尔也会忘记今夕何夕。
也许是需要他?操心的事变少?,折磨了?他?很多年的顽症一次都?没复发过,他?难得睡了?好几晚好觉。
这一场头?痛来势汹汹,比从前哪次都?猛烈,好像是在提醒他?,他?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背上扛着北胜王府五代的荣辱,前面等着他?的是无尽的怀疑和猜忌,他?差点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也只是差点儿。
这样的清静地,不是纸糊的黄金屋,是眼睛真实看得见的避世?桃源,是他?永远求而不得的海市蜃楼,终其一生,都?不会成为他?能够享有的福气。
屠鸾扶着他?的手臂,没有松开。“可你的脸色很差,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只是头?有点儿疼,过会儿就好了?。你先去把湿衣裳换下来,小心着凉。”
秋雨在屋檐下连成雨幕,雨幕之外的天地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雨幕之内,容琰连下颌的线条都?是清晰的,还有他?眼里?的疲倦,也是清晰的。
屠鸾不懂战事,但盛将军出事,总觉得会给大熠带来不好的影响。她看着容琰的倦容,不禁想,每一个无事发生的夜,容琰会不会彻夜无眠?总期待着夜能长一点,怕一觉醒来,又有不好的消息传回来!
她默了?半晌,柔声?劝道,“你要不要先去躺会儿?韩侍卫带盛疏回来,我会立刻唤你起来。”
容琰摇摇头?,“睡不着。”
“那你先去把衣裳换了?。”
屠鸾自己都?没发觉,她对容琰说?话的语气不再像从前一般客气,甚至带了?一些些撒娇的意味。
容琰没拒绝,这个节骨眼上,脑子必须清醒,所以?他?绝不能生病。
如果盛将军通敌叛国确有其事,那到底是真的,还是有心人故意捏造,图什么呢?难道西南大营中有南烈的细作?
南烈这些年和北戎眉来眼去,两国明面上没有建立正式的邦交,背地里?会不会有什么交易?西南失守,北边就会派兵增援,到时候北戎便可乘虚而入!
这一可能,让容琰惊出一身冷汗。
从中作梗的到底是南烈的细作还是大熠的臣子?还是二者勾结?他?知道的细节太少?,又固执得想要往深处挖,追得越紧,头?痛就越剧烈。
他?趴伏在枕头?上,手紧攥着被褥,咬牙忍过这一波剧痛。
被子上沾染了?他?身上的潮气,容琰这才发现想事想得太认真,衣裳还没换。自己找来一身干净衣裳换上,推开窗,蒙蒙细雨,漫山秋色,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管是内奸还是外敌从中作梗,西南都?不能出事,谁去顶盛将军的缺,是眼下的重中之重,万不能在这种时候,成为朝中几股势力博弈的筹码。
屠鸾换好衣裳,坐在窗前发呆,不知呆坐了?多久,有人叩门。屠鸾回过神,马上打开门。
韩东站在门边,手里?抱着一件僧衣。“屠小姐,世?子让您过去给盛疏小姐换下衣裳。”
“你找到她了??”
屠鸾大喜。
韩东答道,“屠小姐放心,没有人看见。”
屠鸾点点头?,“为何不直接送来我房里??”
韩东:“世?子说?若是有人找来灵觉寺,他?的房间会更安全。”
容琰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是马胜坤也不敢贸贸然搜他?房间。屠鸾不再耽误,跟着韩东来到容琰的房间,幸亏灵觉寺近来未接待香客,这一排客舍只有容琰和韩东两个人在住。
容琰拉开门迎屠鸾进?房间,屠鸾进?去一看,盛疏正?躺在地上,身下一滩水渍。
容琰道,“先帮她把衣裳换了?,再放到床上去,不然她的衣服浸湿被褥就没法睡了?。”
韩东赶紧递上僧袍,屠鸾接过,把两人撵出去关好门。
屠鸾给盛疏换了?衣服,把她推起来,半靠在自己身上,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脸,“盛疏,你醒醒!”
盛疏昏迷之下,眉头?也蹙得很紧,被屠鸾这样一拍,似乎清醒了?一些,眼睛没睁开,嘴里?喃喃唤着“爹爹”
。
屠鸾叹了?口气,盛疏衣裳虽然全换了?,但头?发还是湿哒哒的,唤外面的人进?来,韩东把盛疏抱到床上,容琰找了?一件干净的外袍搭在枕头?上。
盛疏睡得很不踏实,屠鸾刚要起身,衣角被她一把拽住,她只好又坐回去。“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