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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鸾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儿。
夫妇二人并肩看着几个孩子?疯闹,容琰目光一直追着孩子?堆里的小财神,悠悠说?道,“如果他还?在,说?不定真就可以从战场上退下来,出去溜鸟遛孙子?。我小时候他总嫌我性子?太静,见小财神这么活泼爱闹,定然会十分喜欢。”
屠鸾扭过头注视着他的侧脸,她知道他说?得是?自己的父亲。
北胜王与清河郡主的故事,是?大熠流传已久的一段佳话?。这对鹣鲽情?深的爱侣,生前无法相伴白头,死?后葬于一穴,再不惧怕生死?有命,得以长长久久地相守于地下。
容琰余光留意到她的目光,也偏过脸来。
屠鸾执起他的冰凉的手,自从七年前大病一场,容琰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哪怕是?暑气蒸天?的盛夏,他的手足也很?难暖和起来。
“子?女终究会离开父母的,以后小财神也会离开我们,走上一条只属于他自己的路。但你?别?怕,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要一起活到一百岁。”
容琰笑了笑,回?握她的手,“我知道了。”
远处,孩童的嬉闹声不断,他的耳畔回?荡着她的呢喃软语。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仅此?一人,知他平生憾,成他平生欢。
第100章番外三
邺兰朵时常召盛疏进宫学规矩,可惜盛疏打?小?就是个?讨厌规矩的人,在大熠的时候碰到需要注重礼仪的场合,盛疏不是躲在容琰背后,就是躲在许函生背后,把自己缩得毫不起眼,不应付人自然也无?须太注重规矩。
当?年被容琰压着读书的时候,她就习得一手阳奉阴违的绝活,如今邺兰朵也拿她没?办法。
午宴上,昭明?夫人刻薄了盛疏两句,盛疏大风大浪里走来,岂会将昭明?夫人这种段位的刻薄话放在心里,当?场当?耳边风过了,借口到花园里透气,捉了只蟋蟀藏在袖口。邺兰朵命她敬酒时,蟋蟀跳到昭明?夫人挽得无?比精致的发髻上,昭明?夫人吓得高声尖叫,那?蟋蟀受了惊,矫健地一蹦,又钻进她宽松的领口,昭明?夫人腰扭得像跳舞一样,出了好大的洋相。
昭明?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大发脾气。
盛疏佯装无?辜,说那?蟋蟀几?时跳自己身上的,她也不知,临了还补了一刀,说大熠曾经有一位嫔妃,路过一棵洋槐树时,一只蟋蟀突然跳到她身上,下?人吓个?半死,嫔妃不气不恼,反说是自己德行无?亏,才引得如此可爱的生灵主动亲近,堵得昭明?夫人说不出话来,只得吃下?这哑巴亏。
午宴结束后,邺兰朵回?寝宫,盛疏在后面跟着,邺兰朵一声不吭,盛疏知道她一定很生气。到了拐角处,邺兰朵忽然止步,盛疏及时刹住脚。
邺兰朵看?着低眉敛目,每根头发丝儿又都?透着不屈劲儿的盛疏,率先败下?阵来,“你倒是比我还沉得住气。”
到底是严倦的亲娘,平常虽对自己严厉了一些,但还是处处回?护着自己,盛疏对邺兰朵极为尊敬,慢慢昂起头来,“王后,那?都?是意?外。”
邺兰朵定定看?她半晌,忍不住笑开,“调皮归调皮,却也机灵,那?位嫔妃……是确有其事,还是你编的?”
“编的”
,盛疏见她没?有生气,松了口气,“我就是要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狄羌的天气太热,盛疏又是个?易出汗体质,头发被汗凝成一绺一绺的。
经历的磨难没?有折损她眼里的光,浑身透着机灵,邺兰朵越看?越喜欢,从袖口抽出一根纱巾,盛疏伸手要接,不想邺兰朵避过了她的手,亲自为她擦拭额上细汗。
“昭明?夫人不是多聪明?的人,但记仇,被她咬上了,麻烦不会少,你作?弄她的时候可有想过这些?”
盛疏一想到这些事就忍不住叹气,“的确麻烦,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你和年轻时候的我有几?分相像。”
邺兰朵把纱巾收回?袖口,领着盛疏回?寝宫,依努缇为邺兰朵与盛疏奉上酸梅汤,盛疏接过酸梅汤时,发现依努缇在看?自己,她目光移过去,依努缇忙垂下?头,拿着托盘慌忙转身。
盛疏早就注意?到依努缇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等依努缇退出邺兰朵寝殿,盛疏一口气喝了半碗酸梅汤,酸梅汤冰镇过,十?分凉爽可口。
“王后,您的这位侍女,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她不是对你感兴趣”
,邺兰朵嫌酸梅汤太冰,打?算放凉了再喝,看?了看?依努缇离开的方向?,“少女的春心很美,却也很天真。”
盛疏听懂了,又是严倦的一桩桃花债。
盛疏没?往心上去,没?有听出邺兰朵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喝完一碗酸梅汤,她想起今天是盂兰盆节,狄羌王城又会很热闹,放下?碗,把脸凑过去,“王后,今日我可以早点出宫吗?”
邺兰朵调侃道,“和子缨约好了吗?”
“他在阅兵,暂时回?不来。我听说盂兰盆节,可以在岷河放水灯,我也想去凑凑热闹。”
京州每逢大的节庆,曲江上就会飘满河灯,盛疏想念京州的风俗,便也想去岷河里放一盏,看?看?狄羌的河灯与京州的有何不同。
“又是盂兰盆节了吗?”
邺兰朵低声沉吟,看?过太多变迁的眼盈满沧桑。
这个?样子的邺兰朵总让盛疏想到七老八十?的耄耋老人,可她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盛疏心念一转,“王后随我一起去吧!我一个?人也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