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他也很贪财。”
布朗热将军又将雪茄从嘴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他知道自己拿到这个6军部长的位置是交了大运,他也知道自己干不了多久,那么还不如趁自己还在位的时候能捞一点是一点拜吝啬的共和国所赐,将军们的退休金可并不丰厚。”
吕西安明白布朗热将军的意思,6军少将的退休金是一年三万法郎,中将三万五千,上将则有四万,这笔钱足够让人在巴黎过的体面,但要若是要养情妇和名马,冬天还要去里维埃拉的别墅度假,还想给自己的婚生子和私生子都留下一笔财产,那么这点钱可就远远不够了,因此将军们普遍都各显神通,将自己手里的权力变现以大捞外快。
“您瞧,他这不是来了?”
布朗热将军活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准备挤出假笑来。
当布朗热将军和费伦将军握手寒暄的时候,吕西安快扫视了一番新任的6军部长,他今年五十来岁,但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显老。部长的际线已经退到了头顶,于是他也就不再费心去打理它,而是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大胡子上,把它打理的整洁而又威严。
“这位是吕西安巴罗瓦先生,德布里西埃男爵,他是国民议会的议员。”
将军把吕西安介绍给新部长。
“您好!”
费伦将军的手像熊的爪子一样,将吕西安的手包裹起来,“我想我还得感谢您呢,如果没有您的话,我恐怕还得不到现在的这个职位。”
“我只是揭下一个伪君子的面具罢了。”
吕西安感受到了将军的示好之意,他也装作热情地摇了摇将军的手,“我们都是为国家服务的,对吗,将军?”
“以我们各自的方式。”
布朗热将军示意两个人落座,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根雪茄,递给费伦将军。
台下传来一声令枪的清脆响声,下午的第四组比赛开始了。
三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架望远镜,他们看着十匹马绕着巨大的圆形场地奔跑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主看台前,这一次赢家的号码同样是七号。
两位将军开始聊起马来,对于两个军官来说,他们必然能找到的两个话题,其一是女人,其二就是马匹了,因此谈话的气氛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我最近看上了一匹阿拉伯马,三岁,黑色的毛皮摸上去就像丝绸,”
费伦将军吸了一口烟,雪茄烟的烟头随着他的呼吸一闪一闪,“跑起来像火车一样快,我说真的,骨相实在是完美,我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一匹好马还是在让我想想一八七五年了,十二年难得一见的好马!”
“那可真是一匹好马,”
布朗热将军点头赞同,“您什么时候也让我试一试?”
“怎么,您觉得我买下了那匹马?”
“既然您说的那么好,为什么不买呢?”
费伦将军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那马贩子开价三万两千法郎,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吕西安和布朗热将军交换了一个眼神,这话算得上是一个信号吗?
“您可是6军部长啊,”
吕西安的手指轻轻点着藤椅的扶手,“三万两千法郎对部长而言,称不上是一个天文数字吧?”
“6军部长的职位连一分钱工资都没有,”
费伦将军用一声鼻子里传来的“哼”
声表露了他对吝啬的共和国政府锱铢必较的不满,“你们议员们做部长时倒是不在乎这个,毕竟国民议会每年都给你们增长津贴嘛!这是唯一一个议会里的二十个党派都能达成共识的议题。”
“可我们这些现役军人就不一样了,6军少将的薪水一年只有五万法郎,而共和国政府还需要让我们用这些钱把自己弄的体面,配得上自己的身份。于是每年我要给全师的军官举办一次宴会,从厨子到原料,全部都要我自掏腰包!我的军装要我自己买,上班的马和车子要我自费,就连在驻地的住房费用都算进我的个人费用里。做师长的这一二年我不但没攒下什么钱,反倒是赔了许多,等到这一届6军部长干完,我怕是要去靠借债度日了!”
“更不用说孩子的事情了,我有三个孩子。”
费伦将军向前俯身,将烟灰弹在桌子上,“我的大儿子今年刚进了圣西尔军校,他进了骑兵科这又是一大笔钱。”
军校的骑兵科一贯充斥着成绩不如其他报考者的上流社会子弟,原因无它:所有的马,马具和佩剑都要由学员自费购买,这当然也不是一笔小钱。
毫无疑问,费伦将军非常缺钱。而吕西安也可以确信,他今天来赴约的原因,自然是想要让自己的经济状况略微缓解一些。既然如此,只要吕西安的出价能够达到他的心理价位,他没有理由不答应这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