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明升暗降。
在大周,一等公虽位居一品,然并无实权,只是个虚爵,说白了就是脸面上好看;而镇远大将军一职便不一样了,尽管品秩比不过一等公,却掌管着一方军队,实打实掌握着兵权。
朝堂上的每个人心中跟明镜儿似的——楚天阔并不信任这个游手好闲的云小王爷。
一时之间,每个人脸上都闪过各怀鬼胎的神色。
云楚岫嘴唇微勾,瞬间了然于心,不动声色道:“臣弟叩谢皇兄。”
朝堂上立时恭贺声一片:“恭喜公爷……”
刘义不懂什么明升暗降,楚天阔也算把他糊弄住了,他是从心底里为小王爷的加封而感到喜悦,一时忘了形,在朝堂上大大咧咧道:“公爷摆酒席那天可别忘了喊我刘义,刘某他娘的一定陪公爷喝个不醉不休!”
朝堂之上竟然出此不雅之词,梁德英适时地咳嗽了一声来提醒刘将军。
刘义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吐芬芳”
,踌躇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楚天阔率先大笑起来,“刘爱卿可真是性情中人。”
其余大臣也立即附和着大笑,“刘副将做人直率……”
刘义只好跟着咧嘴笑打圆场,他回府后定拿戒尺狠狠掌自己嘴,让它再胡言乱语!
楚天阔清清嗓,朝堂上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听他继续赏赐:“刘义副将劳苦功高,忠心耿耿,擢升为骠骑将军,留在京中与家人多团聚些时日。”
没想到今天上个朝,还升了官儿,刘义乐坏了,忙给楚天阔磕了个响头。
他耿直憨厚的性子也惹得众臣笑得前俯后仰,对这位将军彻底放下了戒备之心。
有人打道:“刘将军此次可真要喝个不醉不休了!”
论功行赏紧接着便到了魏国安。
“魏国安忠君为国,多次深入敌腹,擢升为副将,另赐京中一处府邸。”
魏国安喜怒不形于色,沉着冷静地谢恩。
有赏必有罚。
只见楚天阔转瞬换了脸色,“有功于大周,朕要赏赐;若是背叛大周,朕必行责罚,以示治国之道。”
众臣:“圣上所言极是。”
“荣信身为凉州刺史,不仅不爱戴一方百姓,竟敢克扣粮草,延误军机;杜威身为将领更是率兵哗变,更是动摇军心。诸位爱卿认为该如何惩处责罚,才能彰显天家威严?”
朝堂上人尽皆知荣信与荣相有血缘关系,惩处得轻,皇帝不悦;惩处得重,荣相不悦。这样烫手的山芋,没人敢接,顿时哑口无言,都装作十分难办的模样。
只听荣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义正言辞道:“老臣虽与荣信是血亲,可老臣也知国家大事为重。荣信依仗老臣作威作福,虽为父母官,不行父母事,竟然还背着老臣做出克扣粮草此等丧尽天良的事!老臣恳请陛下,定要将此逆贼于午门斩示众,悬级于闹市三日,以此来警醒那些有异心的人。”
“同时,老臣自请罚俸三月,来惩戒老臣教养不善,竟为大周养出了一个废物!”
语毕,他俯贴地,等待楚天阔最终的旨意。
第56章赏罚分明(2)
荣相言辞凿凿,情意拳拳,三言两语便将自己伪装成一位被子侄蒙在鼓里,而又恨铁不成钢的失败叔伯。不仅罪责不沾染他半分,而且更显示出他大义灭亲的高尚品格,真真是闻者动容。
朝堂上顿时死一般的寂静,谁都不敢言。
楚天阔阴沉着脸,死死盯住台阶下的荣平居,倏尔将视线转向云楚岫:“忠勇公认为该如何责罚?”
方才楚天阔所言字字涉及先前的同匈奴一战,询问他亦是理所当然。而之前楚天阔也曾令梁德英传过密旨,二人的生死由他定夺。
基本云楚岫接下来的话,便决定了荣信与杜威的命运。
他漫不经心地挑眉道:“既然荣相如此大义灭亲,臣弟便遂了荣相的心愿。臣弟认为荣相的刑罚正与大周律法相适应,当采纳。”
“只不过……”
云楚岫将话锋一转,道,“臣弟尚有一事不明——荣信与杜威如此行事,其目的又何在,背后可有无人指使?若为二人贪图私利倒还自罢了,若背后还有力量而隐藏朝廷中意图不轨,岂不是养虎为患?”
“臣弟恳请彻查,定要从那二人口中问个清楚明白!”
跪在地上的荣平居下意识抖。
自从他得知荣信与杜威被秘密押解回京,夜夜辗转反侧,生怕这两人将自己供出来,更是派人多番打听二人关押地址。
可皇帝此次行事极为隐秘,多次搜寻均未果,直至封赏赵大嵘,才令他确信二人咬死没供出自己。
只是如今这混世魔王乍然提起此事,他仍旧心有余悸。
令众人未曾料到的是,楚天阔幽幽地开口:“此二贼在返京途中,误食了毒菇,已然哑了。双手亦在回程中由于寒气逼人,冻坏了。”
不能讲话,亦不能书写,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荣平居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再也不用为此担惊受怕,跪着的半截身子瞬时也捋直了。
楚天阔毫无温度的旨意在云楚岫头顶响起:“荣信与杜威二贼为一己私利,惘然不顾江山社稷,三日后游街示众,于午门处以斩极刑,并将其级悬挂于闹市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