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握起拳头,指骨关节咔咔作响。
刀疤脸当即表态,“不敢不敢。”
“你们洪帮常在太湖活动,控制的多是当地的渔行码头,跑到几百里外的玉山,是要放弃太湖的基业一心当土匪?”
刀疤脸叹气道:“谁想来这破地方,在太湖我们过得多滋润,吃香的喝辣的,在这别说吃肉,连汤也喝不到,他妈的净吃土了。”
“既然如此,为何要来为祸浔阳?”
刀疤脸又叹一口气,“我们也不想,可我们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难道是有人用刀逼你?”
“大侠所言极是。从铃州开完武林大会回到吴州不久,峨嵋派便偷偷派了人来,要我们洪帮将人马拉去玉山,说什么富贵险中求,与其一辈子做鱼贩不如搏把大的,改朝换代封侯拜相亦有可能。大哥以为他们说笑没当一回事,谁知这些人当晚便绑架了大哥的独子要挟,二哥前去讨要说法,被那伙人当众卸掉一条胳膊砍掉一条腿成了废人。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了,没奈何我们洪帮才到这玉山落草为寇。”
谢戡问:“峨嵋派的人公然撺缀你们造反,竟不遮掩?”
刀疤脸道:“我原也有些怀疑,峨嵋派掌门新近夺得武林盟主风头正劲,会不会有人假冒,及至到玉山后瞧见那个叫三爷的便知道没错,您说谁给他们的胆子,捅破天的大。”
“三爷?徐三鳌?”
“对对对,就是他,这厮相当心狠手辣,据说早年曾生啖过人肉!”
“既然洪帮被迫,就没想过去官府投告?”
“幸亏没去,官府里有他们的人,峨嵋派手眼通天,州府两次带兵围剿,结果怎么样,损兵折将死伤无数。我们洪帮因为抵抗官兵不力就被流放到浔江边吃虫子,每旬还要按规定上缴赌坊的租子,谁都知道玉山是个土匪窝,哪个肥羊敢来这里赌牌!这旬的租子还差一大截,适才才会着急对二位大侠出手,您二位千万别和小的我一般见识。”
“徐三鳌还在玉山么?”
难怪在金陵时未在陆畅身边见到他。
刀疤脸想了想,“在不在的我不知道,绝不是故意搪塞二位大侠,只是没有令牌我们上不了山。不过山上聚合各路门派,平常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聚在一处谁也不服谁难免争斗,只有峨嵋派才弹压得住。”
说到这里,刀疤脸讨好道:“二位大侠,山上的贼寇不似我们这般良善,或与峨嵋派有利益勾连或者死心塌地跟随,都是一群玩命之徒,扎手得紧。”
谢戡根据刀疤脸所述画了一幅玉山舆图,刀疤脸指着地图满脸惊讶,“就是这样,大侠画得比我说得还精细,竟像亲身去过一般,一丝不差。”
谢戡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点问:“这处可是你们在浔江的落脚点?”
刀疤脸点头如捣蒜,“不错不错,我们平日藏得挺严实的,大侠您怎么知道?”
李逍知道谢戡凭着沿途分布的植被种类便能找出百余年来未被外人踏入的昆仑派,在浔江边找个适合藏身的窝点又有何难。
谢戡又问了些山上人员部署情况,刀疤脸所知不多,他觉得有必要探一探。
“朝庭不会纵容匪患继续下去,洪帮是打算继续助纣为虐或是想回头是岸?”
刀疤脸指头发誓,“我们洪帮和山上那群造反的绝不是一路,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与朝庭为敌呀。”
说到这突然反应过来,“二位大侠,不,官爷,两位官爷,我们洪帮来到浔阳后大的坏事绝没干过一件,说实话,我们也怕朝庭秋后算账。”
“朝庭一向赏罚分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刀疤脸不忘表决心,“是是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您尽管提,洪帮上下早恨死峨嵋派那帮孙子了。”
想了想,从身上取出洪帮信物给谢戡,“官爷可凭此物到洪帮任一落脚点,或人或物尽可差遣。”
李逍接过,是枚铁制鱼形状的令牌,鱼身上刻着洪字。
谢戡让人取来纸笔写了两封信交给刀疤脸,让他明日什么时辰送到城外的营地,不可早也不可迟。
刀疤脸收好信后有些欲言又止。
李逍瞪他一眼,“有话就说,犹豫什么?”
“我知道二位官爷的身份,不瞒两位大人,朝庭派兵剿匪的消息三日前我们就知道了。”
李逍一怔,谢戡问:“关于剿匪,你还知道些什么?”
于是刀疤脸将所知道的和盘托出,此次剿匪的官兵非来自州府,而是新晋成立的西府军,人数约在千骑上下,玉山上一早就做了部署,就等西府军来了好一网打尽。
李逍看向谢戡。谢戡从刀疤脸手中取回信,想了想提笔重写了两封,仍是明日送到城外的营地,不可早也不可迟。
刀疤脸将信收好,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会将信按时送到。
李逍见他反反复复,咿咿呀呀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还有话说?”
刀疤脸连连点头。
“有话便说,还要等人请你?”
“不敢不敢。”
刀疤脸摇手,“我们洪帮的难处想必将军也知道,我大哥连生了六个女儿就只有一根独苗,他如今被困在山上。我就想问一下,打起来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波及到他。”
李逍想刀剑无眼,如何能保证。
谢戡问了那男孩的身高长相,表示自己尽力。
君子重诺,刀疤脸闻听此言一迭连声地道谢感激。
二人离开赌坊,谢戡决定夜探玉山。凭二人的脚程,出了县城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太平乡境内,前往玉山的官道边离着不远有一座山庄,远远望去占地颇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