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于两难境地中的是容清棠,她从未想过要让卫时舟做这种选择。
她怎能自私地将自己面临的困境施加在卫时舟身上?
“你不必做这种选择。”
过了许久,容清棠才轻声说道。
卫时舟吻了吻她的额心,宽慰般抚了抚她的脊背,解释道:“对于你来说,一边是我,另一边是你自幼便想去看的那些远方山水,是你的热爱与天性,能让你因为我而觉得为难,我很高兴。”
这恰恰说明,他不是她轻而易举便能舍得下的那个。
“但对我来说,那把龙椅并非是多么舍不下的东西。皇位是我的血脉带给我的责任,却并非我愿意为之耗尽一生的目的。”
“你才是那个目的。”
卫时舟看着容清棠的眼睛,如实剖白自己的心。
卫时舟不愿让容清棠因为他的存在而失去什么,只希望容清棠能永远是她自己。
只希望自己能永远是容清棠身边那个与她最亲近的人。
“我并不爱江山,也不爱美人,”
卫时舟吻了吻容清棠纤细柔软的指尖,声音温柔得不像样,“我只爱你,也只想要你。”
“所以对于我来说,这个选择并不难做,甚至,这其实都不算是一个舍此得彼的选择。”
“因为我从未想过要因为那个所谓九五之尊的位子而舍弃你。”
两边的重要性,从来都无法相提并论。
那可是他爱了两世,才终于得以拥有
的爱人。
容清棠被他直白而坚定的情话烫到了心尖,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卫时舟的爱无比热烈却又温柔似水,他将她护在其中,不会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只会让她心软,心动,也心疼。
早在他来到她身边之前,卫时舟好像便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活着的唯一意义。
如今的她和今后的她都不会辜负卫时舟的情意,可前世的容清棠对他,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
容清棠很难想象,前世她离开后,卫时舟是如何独自走过了那几十年的人生。
难怪,她死去时那样的下雨天会成为他的痛与梦魇。
“接下来的七年或十年,你要做什么?”
容清棠柔声问。
见她神色无异,卫时舟便把自己昨日同怀文商议的事情告诉了容清棠。
容清棠专注地听完,不自觉眉间轻蹙。
她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可正是因为每一件都是大事,她才会担心。
担心卫时舟会为了在十年内安排好今后几十年的事情而太过劳神,也担心卫时舟会因此在他自己身上施加太多重担,让他一日也不得放松。
“不用太着急,”
容清棠叮嘱卫时舟,“若是十年不够,我们便花二十年,左右到时候我们也还不算老。”
她一个月后满十八岁,而卫时舟的二十岁生辰在今年冬时。
卫时舟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心,便温声应下。
到了不得不起身去上朝的时候了,卫时舟让容
清棠再睡一会儿,自己去更衣。
待换好朝服,卫时舟并未径直离开,而是折返到床榻边吻了吻容清棠的额心,说:
“就这一两日,我便会处置狱中那些罪臣,其中自然也包括刘氏及刘府众人。刘楚楚之前假死脱身,但仍是刘家人。你希望我如何处置他们?”
刘氏当年陷害了容清棠的父亲,让他在最应该于朝堂之上大展拳脚的年纪被抄家罢官,壮志未酬,最后郁郁而终。
卫时舟想替自己的老师,也是他和她的父亲报仇。
容清棠沉思了须臾,才说:“刘氏带兵谋逆,还多次残害忠良、常年盘剥百姓,自然应得死罪。”
“但刘家旁支众多,且这次的事还牵扯进了许多其他官员,若均按谋逆罪诛九族,恐怕牵连太广。不如详查后,按罪行定刑罚,只判处应死之人死罪,其家眷流放。”
“前世将我推下山阶的那个姑娘和背后设计的刘楚楚都被判处凌迟,她们那时已经偿了命。这一世刘楚楚并未害到我,不必刻意加重她的刑罚。”
凌迟是十分残忍的重罚,按律,凌迟只会用于惩罚三种重罪,即谋逆君主之罪、伦常之罪、凶残与不人道之罪。[1]
前世的她们的确难逃死罪,却不至于受凌迟的折磨。
容清棠以前听柔蓝在她的墓碑前说起此事时还不知道是为何,后来明白卫时舟的心意后她才想通,是因为爱她,他才会那么恨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