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柔唇点朱色,蛾眉宛转,身着银丝簪花上衣搭月华织锦长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衬得恰到好处。
缀在细腻耳际的白玉水滴耳铛映着帐内通明的灯火,潋滟生辉。
她安静地立于年轻帝王身侧,悠远娴雅似神女般。
让人唯恐会因久视而显得冒犯,又让人忍不住想多贪看一眼,舍不得移目。
直到见一贯神情冷淡的帝王不耐地轻蹙了蹙眉,众人才匆忙地收回了目光。
卫时舟不喜旁人的眼神一直凝在她身上。
即便他知道,她实在很美,足以令任何人为之动容。
卫时舟侧首,垂眸朝容清棠望了一眼,眉目柔和地示意她随自己一同步入帐中,并肩往前走去。
帐内一时几乎落针可闻。
只往那两道并立的身影望了一眼,身着绯色状元冠服的怀文便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今晚宴席上所有的世家贵女都只得失望而归了。
而并非所有人都收回了落在容清棠身上的眼神。
谢闻锦几乎将垂在掌侧的衣料攥成碎布,才勉强忍住了突兀上前几步的冲动,定定地站在原地。
容清棠下午还和新科状元相谈甚欢,此时便无名无分地伴于帝王左右。
事实已摆在眼前,她却说是他内心不堪,思想龌龊吗?
谢闻锦身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疼得厉害。可这些外伤都比不过他心上豁开的那条口子。
呼啸的冷风不断从他空荡荡的胸
膛里刮过,将他一颗心撕扯得摇摇欲坠,破败不堪。
而离谢闻锦不远处,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等着春日宴结束的谢闻谌,此时的眼神里也带了些兴味。
即便离京在外时,谢闻谌也对王府内的事了如指掌。他倒不曾知晓,自己这位弟媳何时与皇帝有了来往。
事情似乎更有趣些了。
被安王递了个暗含警告意味的眼神,谢闻谌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但他垂下眼睑时唇边含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容清棠无心关注旁人的眼神,因为她此时仍有些意外。
她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会被安排坐在何处。方才去卫时舟提前命人备好的营帐中重新整理仪容时,容清棠还猜过几种可能。
容清棠本以为春日宴上献仲春礼时卫时舟才会提起她,也想过宴席开始前若再遇见刘楚楚或谢闻锦来找事,自己该如何应对才能避生事端,以免授人以柄。
但出人意料的是,卫时舟不仅决定与她一同走进大帐,让她省却了与人周旋的麻烦,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容清棠从所有人眼前经过。
让所有人都立刻注意到她,并且再也无法忽视。
而自父亲当年被罢官抄家开始,容清棠便已对旁人的各种目光习以为常。
无论是将她当做瓶中的花枝来欣赏,还是把她看成杂戏团中的消遣,容清棠一直都不甚在意。
但只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出了些不同来。
不知是否因已与身旁
这个气质温润如玉的人提前有了约定,知晓今晚会发生什么,容清棠心里比之以往再多了些安定和平和。
她知道,无论如何眼前这条路会通向什么位置,她身旁都会有人同行。
或者应该说,是她阴差阳错地走上了他想要走的那条路,成了他的同行者。
便从今晚这场春日宴开始。
直到快要行至那个只有帝王坐得的位置时,卫时舟才停下脚步,微抬手,虚指了指一张空出来的食案,温声道:“坐吧。”
容清棠状似无意地觑了一眼,才发现此处竟是整个帐中离卫时舟最近的位置之一。
而另一侧的同一位置上,有一个气质雍容华贵的女人正蹙眉看着容清棠和卫时舟这边。
见容清棠看过去,她隐含着不悦神情的脸上更是表露出了几分鄙夷。
容清棠便猜出,她应是太后。
容清棠收回目光,顺着卫时舟的意思,在他提前安排好的位置落座,仪态端庄,落落大方,自有与当下这种场景十分契合的气度与风华。
见她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卫时舟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总想离她近些。
又怕会让她觉得过了。
待卫时舟落座,其余分桌而食的大臣及其家眷才随之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