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菱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恨恨地盯着叶龙衣,仿佛想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渐渐地镇定剂起了作用,她微微合上双眼,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喃喃地开口了:“我的好妹妹叶婉晴,曾经是那么乖巧那么听话的孩子,她曾经那么听姐姐的话,我也曾经把她当做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可是,她背叛了我,她竟然背着我谈起了恋爱,她竟然为了一个臭男人而和我反目成仇。”
她轻轻地冷笑着。
“结果怎么样?那个臭男人抛弃了她,她跑回来哭着求我,求我原谅她,还说她已经怀了那个人的孩子。我跟她说,只要她把孩子打掉,把那个臭男人忘掉,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你们猜她怎么说?她说她宁愿死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叶龙衣没有站稳,穆一啸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她跑了,跑到了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
叶婉菱接着说,“我一直找她,找了很久很久,到底还是被我找到了。我看着她已经瘪了的肚子,问她孩子去哪里了?她说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她把孩子扔进了垃圾箱。我看着她可怜的模样,问她后悔吗?后悔和那个臭男人一起背叛我吗?她说她只是后悔当初不该和我吵架,不该离家出走让我担心,她竟然说她不后悔跟那个臭男人在一起!”
叶婉菱睁开双眼。
“那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声音大到吵得我
半夜睡不着觉,我醒了,我看到旁边的她在睡梦中居然还叫着那个臭男人的名字,我气得不得了,我就用枕头捂住了她的脸,我要让她不能再发出声音!我捂着枕头很久很久,直到她不再出声,不再挣扎!……”
叶龙衣的眼泪不断涌出眼角,她像筛糠一样发着抖,再也无法站稳。穆一啸连忙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并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叶龙衣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任由穆一啸抱着。
“呵呵呵呵……”
叶婉菱轻轻地笑着,笑声充满了诡异,“后来我去警察局自首了,我告诉他们是我杀了她,可是他们竟然没有枪毙我,而是把我送到了岭西精神病院,把我关在一个那么小那么小的屋子里,一关就是28年,28年啊……他们剃光了我的头发,强迫我吃各种难吃的药,还把我绑起来用电电我,用棍子打我,我吃尽了苦头。而这一切,都是叶婉晴害的!她就是个害人精!她是魔鬼!”
叶婉菱咬牙切齿地低声喊着。
“而你,叶龙衣,你就是她生下来的孽种,是个怪物!”
“够了!”
辛桐猛地叫着,“把她带走吧,赶快带走!我们不想再听这些了!”
冯沛和罗米看着把头埋在穆一啸怀里的叶龙衣,点了点头,示意甄莹把叶婉菱带走。
刚走到门口,却听到叶龙衣的声音:“等等!”
她抬起头来,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叶婉菱的背影,用
尽力气问着:“我的父亲,他在哪里?”
叶婉菱没有回头,声音嘶哑:“死了吧,谁知道呢?那个臭男人,别让我再见到他,否则我一定会生剐了他,再喝了他的血……”
甄莹把叶婉菱拽走了,罗米和冯沛离去之前,罗米对着呆若木鸡的叶龙衣说道:“小叶,记住昨天我和你说的话,不要自苦。”
他和冯沛都不知道叶婉菱竟然会说出这些让人无比震惊的往事来,他们很后悔让叶龙衣受到这样大的刺激,这绝非他们所愿。
特别是冯沛,他再一次见识到人类这复杂而强烈的情感冲突,这纠结而扭曲到变形的内心世界,他受到的冲击仅次于叶龙衣本人。作为科学家,他自诩能轻易解开人类基因的密码,却意识到他再难勘破人类的情感谜团。
客厅里一片沉静。
辛杨哭得双眼通红,她知道自己的闺蜜身世很苦,却没想到还要在黄连里再加莲心。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去厨房给叶龙衣热了一杯牛奶。
辛桐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似乎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和情绪,他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猛烈,即使是他这样的七尺男儿也无法接受,更何况叶龙衣这样纤弱的女子。
余姜倒是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他大概觉得这样枯坐有些无聊,索性起身向卧室走去。
而付晓涤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丰富,她带着十足的被劲爆八卦满足了耳欲和好奇心的兴
奋,又带着一些嫌恶和几分挑衅,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边,看着被穆一啸抱在怀中的叶龙衣,撇了撇嘴:“哟,叶姐,真没想到啊……”
她还没说完,就被辛桐一把揪住了衣襟,他用另一只手指着付晓涤的鼻子:“把你的屁给我憋回去,别逼我打女人!”
说着狠狠把她往前一送。
付晓涤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她气愤地抻了抻被揪皱的衣服,想说什么却又怕此时怒目圆睁的辛桐真的揍她,那可就太不划算了,“好女不跟男斗,哼!”
她咕哝了一句,转身又坐在了另一张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我……我想回家。”
叶龙衣闷在穆一啸怀里,低声说着。
穆一啸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他从不是一个爱哭的男人,但他每一次的泪水都是为了怀里这个女人而流。“好,我们回家。”
他温柔地说着,一把抱起叶龙衣,觉得他怀里的她又瘦小又虚弱,轻得让他的心刀劈斧砍一般地疼。
他抱着叶龙衣回到她的卧室,轻轻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看着她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小团,就像28年前在她母亲叶婉晴身体里那样,无助地蜷缩着。
“一啸,你走吧,”
叶龙衣低低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