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醫正聽得他二人對話雲裡霧裡,問程涉川,「不知這位郎君是有何疾?」
趙王斥道,「你且給他看了便知了。」
程涉川倒是耐心道,「我瞧了一些醫正,都說我這輩子怕是難有子嗣了……」
他頓了一頓,又補道,「不知你這廂幫我瞧瞧,你這兒要花多久能治好?」
病還沒看,壓已然施了。
趙王心內暗忖,這位程將軍看來仍抱著希望呢。
老醫正聽罷,心內一驚,哆哆嗦嗦伸出手去,按在程涉川的左手腕上,凝神細聽,那越聽眉頭摁得越緊。這脈相實是奇詭,全然摸不著個規律,時而虛浮時而有力,雜亂不齊。一滴汗從醫正額角滑下。
這何談治好,分明他連看都看不懂。
這樣的時候,順著原先的診斷便是了,老醫正掀袍跪下,面有沉痛色,「老奴瞧著,先前應是不曾醫錯了,這……這要是治好,怕是萬分棘手啊。」
趙王聽罷,唏噓不已。
程涉川面上無悲無喜,可越是這般,越發令人覺得他心內悲痛。
此刻他定是心內萬分難過吧。
於是,趙王再不提娶妻納妾的事兒,便是那滿室的歌伎舞伎,也全讓人退下,免得程將軍觸景生情了。
第37章
既不能再提嫁娶之事,那能聊的話題可就少了不少。
趙王習慣了歌舞滿室,這會兒歌伎舞伎們退下了,冷清得連這酒都暖不起來。
不過他既是有意於大位的,自是不至於滿腦子都是玩樂,他虎咽下一口烈酒,又親自替程涉川滿上,粗聲勸道,「這酒可是個好東西,喝了什麼煩惱都沒了。」
程涉川接過,「再多的好東西我也無福消受啊。」
得,這般便又回到那事兒身上了。
趙王一愣,知這事對他怕是過不去了。
想想也是啊,這事兒又有誰能過得去啊。
便是粗獷如趙王,這會兒也忍不住感同身受起來。
不過,他在意的倒不是這事兒,而是他已瞭然,程涉川這人他定是籠絡不過來了。在這京城裡,欲望是明晃晃的箭靶,有人自願袒露,有人拿著魚餌引誘,日日上演著姜太公釣魚的戲碼,那是你情我願的交換,是互相滿足的勾當。
眼前這人他又能拿什麼去引誘呢。
拿他皇帝親子的身份威壓,還是找來了神醫替他醫治。
那都是弊大於利的事兒,趙王酒喝得醺醺然,腦子卻還算是清醒。
不過須臾,又轉而談到另一件正事,他置下杯子,咧了咧嘴,散散嘴裡的烈味,「那事兒咱們先撂開放一邊兒,你放心,我定再去幫你尋些神醫來,天下之大,我還真就不信了,咱們不能解了這事兒。」趙王說得信誓旦旦,程涉川斂了愁容,眼裡泛起笑意,又是一番感謝,他等著趙王引出正話。
果然,聽他道,「不過現下里,我還有一樁事正愁著呢。這黑霧它原先在北地好好呆著便是了,近日來竟入了京城,這便也就罷了。那都是小打小鬧的事兒,前兒天裡,皇父召我入宮……」
他一頓,抬眼,似是有些糾結要不要說。
程涉川適時遞了台階,「怎得,可是宮裡出了何事?」又狀若才發現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忙補道,「這原也不該是涉川探詢的,王爺若是不便說,便……」
話還沒說完,趙王便打斷,道,「有什麼能說不能說的,這事兒過不了幾日,京城裡便該都知道了。是宮裡的一個妃子,說是看到了一團黑霧,開始也不過是一人發瘋,後頭竟鬧到了皇帝那裡……」
程涉川沉吟,須臾接道,「竟是這樣啊。」
便不再多話。
趙王眼角一跳,這人當真是心如死水了。這黑霧現下便連皇宮都敢去,這京城裡哪還有安全的地方,細細想來,那真是處處不得安寧啊。這般大的事,只得了他這幾個字。
趙王正了正神色,「且勿論這黑霧是哪兒來的,皇父既命了我查清,那我們自是不能懈怠,便是那刀山火海,也得上啊。」
好一番表忠心。
程涉川心內暗笑一聲,面上不露出分毫,只恭謹道,「這黑霧確實是個難題。不過這黑霧已擾了百姓多年,若是能解了這事兒,那可真是大功德一件。」
這可不就是個大難題嗎。若不是深知這事兒難辦,他何至於愁成這般,趙王輕嘆了一口氣。有時,他真想怨恨皇父不公啊,那輕巧的靈便的事兒,樣樣都交給了英王,這愁死人的事兒總是往他身上扔。他便是做好了又如何,做不好又如何,總之到最後,惹得滿朝文武交口稱讚的總不是他。時日長了,他都快習慣了。好在,那最後最好的便是不給他,他也要奪到手裡。
想至此,趙王被熱酒熏得升了血色的雙眼一凝,透出幾分狠意。
他舉杯示意,一口飲盡,「涉川說得對,這可實在是一份大功德啊,更是一件大功啊。」
程涉川緊跟著抿了口酒,他低頭,應道,「只是不知現下可有些線索?若是便這般查探,那當真是無頭蒼蠅了。」
趙王手撐在桌案上,低聲道,「我早已命人去查探了,說是黑霧以全陰女子為食……」
程涉川心內微嗤,這哪兒是他查探得到的,分明是那妃子親口說的。
不過,這自然不能戳破。
他狀似恍然,問道,「全陰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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