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妙的是,便是在鈴鐺里,林九樾的視線也無甚阻礙,便如同在外邊一般,當然,這鈴鐺太小,林九樾從未這般矮過。
程涉川亦是一愣,今日之所見遠他所聞所想,從前聽術士道士在祖母處嚼舌根,他只覺厭煩,不定又是哪來的坑蒙拐騙之徒。
如今,眼見為實,果□□之大無奇不有,當真是他先前狹隘了。
方才他被那一團黑影襲擊了幾處,血已然止住,只實在起不來,才稍作休息。
程涉川微抿了唇,朝那鈴鐺望去,方才他眼見著林女郎縮小了身子,進了鈴鐺里去。
倒是有幾分本事的,不全是沽名釣譽之徒,程涉川心內微哂。
抬手引劍氣喚回劍,憑劍支撐著起來,程涉川從未這般狼狽過,滿身的血跡,衣袍也破了許多洞,束髮散亂了大半,程涉川也不管,逕自走到鈴鐺旁。
「出來。」聲音低沉,中氣卻不夠足,但也和程二郎平日裡病怏怏的聲線大不相同。
林九樾朝四周望了望,才確定程涉川是在對鈴鐺里的她說話。
「我也不知如何出來,方才是鈴鐺拉我進來的。」林九樾這說的是全然的實話。
程涉川蹙眉,也不知是信了不信,只用劍隨意挑起地上的鈴鐺,一個天地轉悠,林九樾差點沒被轉吐。
「慢一點——好暈——「林九樾生怕程涉川要對這鈴鐺做什麼,忙邀功道,」方才那怪物還是我給滅的,你便是這般對你的救命恩人的嗎?「
林九樾心內也有些忐忑,這般邀功實在是不符合她的作風,只如今她也隱隱回過味來,這程二郎怕全然不是她想的那樣……明理、寬和和良善。倒不如乾脆挑明了說話。
「哦?當真?女郎真是好本事。「聲音里透著些許戲謔,他這分明是不信!
「自然是真的!「林九樾梗著脖子道。
「那女郎認為我這病,當真只能去北地療養,別無他法?「
自然不是,只這是最省力的方法罷了。林九樾剛想反駁,忽然意識到這人是在套話,當即不再言語,躺平裝死即是。
程涉川等了半天,不見人回答,也不著急,只依然逕自向湖對面的湖心小島走去,悠然踱步,若是忽視了他的形容狼狽,當真像出來消食的了。
第5章
雖聽聞程二郎獨居於湖心小島上,林九樾不曾親眼目睹,只當是湖中辟了一片別苑供他居住,畢竟這程府再奢靡,總不至於當真辟出一方島來。
卻不想,林九樾還是見識短淺了些,現下她躲在鈴鐺里隨著程涉川繞繞轉轉,幾經小路,才算是到了這湖心小島上。方才被程涉川晃得頭暈,眼下她是被這島晃得暈。
島上不及程府奢華,空氣里透出些許冷冽,終是沒了程府里終日燃著的龍腦和麝香味,林九樾方覺自己靈敏的鼻子好過了些。
大約是因著人少,又並著大片的梅林,這島當真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只是空曠得有些瘮人。
梅林?
林九樾這才恍惚過來,原來湖心小島的湖便是她方才抓魚的地方了。
湖兩岸的梅林遙遙相對,層層疊疊,遮掩了不少有心之人的探視,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林九樾也不知自己還要在這鈴鐺中待多久,所幸程家二郎除了開始動作粗暴了些,而後未曾因和她置氣故意晃蕩著它,令她在鈴鐺中也呆得較為舒適。
又繞了許久,終於穿過片片梅林,便見一鐵門,門兩側立著常見的石獅子,掛著兩盞燈籠,燈籠里的火燭隨風搖晃,但還算穩當。
這哪裡是別院的樣子,倒像是另一個程府,林九樾心裡嘀咕。
那門被打開,僕從魚貫而出,三三兩兩井然有序,一僕婦緊隨其後,僕婦後頭跟著一女婢,端莊可人,臉上卻顯焦急神色。
僕從們低著頭,自然不敢抬頭看晚歸的郎主。
僕婦的膽子卻是大了許多,抬頭看了眼郎主沾滿血跡的衣裳,卻也只敢問道,「郎主怎地今日晚了許多回來,老僕已命人熬了參湯,郎主喝了再歇下,可好?」
噎埖「嗯。」程涉川不甚在意地回道。
島上其他人似也早已習慣他這般少言寡語的性子,無人覺得奇怪,很快便有人往各處張羅著乾淨的熱水、衣裳和錦帕,人人都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全程無人多嘴說一句。
這架勢,竟比程府還要大。
只林九樾看著性格全然不同的程二郎,心裡覺得處處奇怪。
雖她與程涉川也不過只短短見過兩面,可人的性子竟會有這般的不同嗎?
林九樾疑心自己無意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不自覺想要摸摸自己的脖子,真擔心這程二郎一個著惱,將她結果了去,一摸,方意識到自己尚是躲於鈴鐺中的魂火狀態,如此這般,倒也不用擔心了,他總不能從鈴鐺中揪了自己出去。
隨即便打算安心睡去,卻隨著越往裡走去,越覺詭異,這島上的府里未免過於陰冷。
便是在鈴鐺中,林九樾也忍不住抱成一團,這陰氣重的林九樾只在一家人的墳墓中感受到過,還是那冤死之人的墓。
林九樾抬頭,心內愈發驚疑,這島上的程府由樑柱撐起,屋頂呈長方狀,與時下的建築初看沒甚不同,可若細瞧,也不知是不是林九樾心內存了鬼,越瞧此處越像個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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