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不会决定谁对,它只会决定谁能够留下。
无论在哪里,世界的生命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而却始终是一抹精致的灰,人生的过往与经历塑造了每个人的品德与三观,针对同一件事一千个人或许有一千种不同的看法,一千种不同的做法,在困境之时,英勇者会选择慷慨赴死,怯懦者会选择苟延残喘,背叛者会选择卖主求荣,但英勇者本身是否一定会比怯懦者更加优秀?或许,那也同样未必。
在过往平静的人生和战火中的人生中新宇都了解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一个人恐怕永远无法完全客观的评价另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伤害他人之人就一定是个恶者吗?仅仅针对于信息差的不同,人们评价便足以用千奇百怪来形容,不仅有许多或是愤怒,或是莫棱两可的言,更有甚者还能扯出来各式各样的阴谋论来。
而在战火之中,谁又能保证在废墟中啼哭的孩子不会在你想要施以援手的时候掏出来一把冲锋枪杀害你最亲近的战友?但那孩子却本来也只是以她的母亲为要挟,而孩子听到的只是:“只要你看到任何身穿迷彩服的人,只要拿着这个铁盒子,然后对着他们按这个小拉杆就行,这样,你的妈妈就能得救了。”
温暖的怀抱,换来的却是撕裂心脏的咆哮。
狼烟消散,矗立在战场的最后,在自己的战友与孩子的尸骸之中,听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独自望着自己手中那把硝烟还未散尽的步枪时,心口只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堵着,只感觉,几乎说不出来的痛苦。
即使在这里,自己或许也无权评价这里任何人的所作所为,即使他们身为匪徒和背叛者也同样如此,而作为这里的领导者,他同样也做不到让这里的每个人都心满意足,也做不到每次都百分百完美实现自己的每一个诺言,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尽力而为。
痛苦总是伴随存留下来的人一并存在,但每个人都有各自自己的路要前进,千万条路线交错前行,又会有多少人的路是流淌在其他人的血泪之上的?大爱怜悯所有人那是圣母才会做的事,但圣母无论在哪里,结局却时常都是以悲剧收场,防身的匕要不了敌人的命,那就该要自己的命了。
能以始终如一的信念保护住自己身边的人和身后的人,或许,这便是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最大的美德了,家人,朋友,爱人,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手下与那为数不多的领民,只恨当初为什么自己手上那把枪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这样自己的战友就不会惨死,只恨自己的枪为什么不能再准一点,这样就能给那位年迈的母亲复仇,给予一个微薄的交代。
“不能胡思乱想,尤其是现在”
在被树林和真菌孢子所遮盖的密不透风的丛林深处,虽然听到的稀稀拉拉安静的雨声,却也很少有雨滴落下来,新宇一边在丛林中缓缓前进,沉默着看着自己鳞伤的握枪的手,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无论是在哪里,活着,都是一个痛苦的故事啊。”
在沿着记号的方向前进时,新宇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密不透风的触手状的扭曲树林和真菌孢子菌群之外,更多的则是遍布了整个后山的坟头,断裂的,粉碎的,被抛开的,亦也有少数还算完整的坟墓凌乱的矗立在这一望无际的山林之中。
这里应该曾经算是哈姆雷特的坟场,只不过,这片土地的狼藉似乎也在诉说着,这里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尸体了。
不过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后山这片凌乱的坟场却很少的能见到暴尸荒野的骸骨和尸体,即使是那些被撬开的刨出三米深有余的坟内也同样如此。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刻意把这里的尸骸清理干净了一样,而就在缓慢前行的路途中,新宇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处开裂的坟头,但上面的墓碑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嗯?”
新宇揉了揉眼睛“……我眼花了?”
新宇随即停下脚步,冷冷的转身看向那座开裂的坟墓,在对峙了将近半分钟之后才长吐了一口气,但话音未落,甚至新宇的视线还未完全移开,再次开始剧烈摇晃的坟头和其上崩落下来的泥土的似乎在嘲弄般在告诉着新宇。
嘿,兄弟,你没眼花。Jpg
随后一声墓碑彻底碎裂倒塌的低沉轰隆声中,开裂的缝隙中赫然伸出了一条沾满泥浆和脓包的黄色爪子。
“……尼玛”
新宇随即闪身即刻躲进了不远处由若干断树组成的废墟中,虽然在刚来到此地时,新宇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存在自然事物的世界,或者说,一个存在魔法的世界,这里必然有很多事情不能按照自己的在地球的常识和惯性思维来思考,尽管他已经对此做足了准备,但再次的面对这种诡异的敌人时内心还是不由得感到有些毛。
这要是韩剧,那估计接下来的场景就是更多的丧尸和血肉模糊的场景,这要是国产剧,里面大概率蹦出来的不是怪物,而是一个鹤童颜的美少女,但这要是美剧,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去找个豌豆射手过来……
但还没有太多思索,不多时,坟穴便在新宇的暗中注视下,随着几声弥漫着恶臭的嘶哑吼声,破土而出,虽然因为黑暗看不清具体的外观,但在雨水的照应和偶尔的闪电所穿透丛林的微光中勉强能够看清楚大致的轮廓,一个身着破烂的寿衣,浑身长满脓疮,头部顶着一个巨大的不断散恶臭的黄色浓雾的蘑菇的臃肿人形怪物缓缓破土而出,除了眼前,新宇依稀还能听到其他地方土壤与泥浆搅动的声响。
“真……菌兽么?”
虽然新宇只在自己的记忆中对这些怪物有一定了解,但真正亲眼目睹这些骇人的生物却也的确是第一次,以及他们十分“特殊”
的诞生方式,寄生在死者的肉体上,将还未完全腐烂的肉体包裹其中,活动,繁殖,从他们那个长到病态的尖锐爪子也能大致推断的出来,为了继续去猎杀更多的人,继而产生更多的尸骸,继续寄生繁殖,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存在依靠人类尸骸进行的生命活动的生物倒也并不令人奇怪的事,毕竟,这片领地目前来说本身就是个“以人为本”
的世界,浮尸遍地,饿殍千里,在这里也并不是什么夸张的修辞手法,死者,在这里是数量最多,或许也是最不稀缺的东西了。
但最奇怪的是它在极短的时间跨度内便获得如此复杂且成体系的繁衍机制,这些真菌孢子也不可能是自然进化的过程,这种效率低下,但又十分契合目前现状的繁殖方式反而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约莫半分钟左右,眼前的怪物突然停止了晃动,似乎是闻到了新宇身上身为人类的气味,跌跌撞撞的缓慢移动了过来,新宇一边尽可能不出声响的缓缓后退,一边紧握着匕冷静的注视着眼前怪物的一举一动,但就在到达不足十米的距离时。
“砰!”
一声突兀且骇然的枪声和亮光响彻了天空,尽管细密的丛林早已掩盖住了大部分的声音与火光,这也不仅吸引了新宇的视线,还有那怪物的,不仅如此,周围那些弥漫着恶臭到让人想把器官往外掏出来的孢子气体也愈浓郁,眼前的怪物离开了,却伴随着数不清的脚步声和嘶哑的吼声。
“奥德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