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冉一惊,慌忙回头,只见那些人直挺挺地围着海棠树站着,个个都垂着脑袋,草堆似的乱发遮住了脸。那一身白的模样,着实像个飘忽的鬼魂。
“是梦游吧?”
有人小声问。
“怎么可能大伙儿一块儿梦游?”
终于有人心里发了怵。
“不,不可能,他们已经断气了!”
昭冉道。
弟子们吞了几口口水,缓缓拔出剑来。有个人大大咧咧,不当回事儿,道:“瞧把你们给吓得,我来看看。”
他直接上前拍他们,昭冉刚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那些没有脸的师弟猛地抬起头,只见海棠树翳里,他们的眼睛已经成了两个黑黝黝的血洞。他们忽然张大嘴,下巴不可思议地拉下一个常人绝对无法张开的程度,两侧嘴皮拉得薄如蝉翼。霎时间,五个人的五官七窍涌出潮水般的斑斓彩蛾,扑剌剌,汇集成妖异的彩雾,顿时吞没了所有弟子的头颅。
思过崖上,戚灵枢阖目趺坐在蒲团上,额头冷汗直下。山里冰凉的气息包裹着他,凉匝匝阴着脊背,整个人像泡在一个大水缸里。他的脑子里一会儿是戚元微悲惨可怖的苍白脸庞,畸形巨大的妖异身躯,一会儿是戚隐流着泪问他:“小师叔,你不是说我们是来议盟的么?”
所有血淋淋的画面纷纷而过,最后定格成颓圮的神墓残破的石台上,那颗温热血红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体内灵力不受控制地逆转,九脏像是要爆裂开来,剧痛无比。戚灵枢紧紧闭着双目,眉心火光粲然,煞气四溢,如有实质。不祥的气息自胸腑中腾涌而起,满心无解的悲哀、痛苦和怨怼涨涨落落,灌满他的四肢百骸、三魂七魄。他蓦然睁开眼,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小师叔,你又做噩梦了。”
一股邪佞的黑气沿着山阶爬上来,罩在戚灵枢头顶,是一个通体漆黑的狐狸模样。
戚灵枢看见崖下火光冲天,无方弟子四处奔走,剑光在瓦檐下出现又隐没。
“你是那日假扮成师叔的魔物?”
戚灵枢哑声道。
“是我,我叫心月狐。”
心月狐低低地笑,“是不是很痛苦,小师叔?你在后悔么?后悔去了南疆,把扶岚和戚隐劝过来,让他们死得这样惨,一个挫骨扬灰,一个尸首无存。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这颗心脏是谁的?”
心月狐拿出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让我告诉你吧,这气息好生熟悉。啊,它就是戚隐的。看来那个小孩儿承受不住痛苦,自己剜了自己的心呢。”
腐坏的心脏满目疮痍,悬在戚灵枢眼前。戚灵枢心如刀割,心脏已坏,人岂能活!
“是谁指使的你?朱明藏?”
戚灵枢厉声问。
“啧啧啧,那只蠢笨的猪妖,怎么能当我的主人?”
心月狐摇头道,“他只是我主子的一枚棋子罢了,但他的作用远远不如你。扶岚身死,多亏你尽心竭力。出使南疆,非你不可,戚隐和扶岚一定无条件相信你,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只有你能把他们毫无防备地带到无方。我再在你面前露一露马脚,让你去查无咎小筑。果然么,你就发现了你那刚正不阿的好师叔!”
戚灵枢的眼睛越来越暗,仿佛笼上一层漆黑的阴翳,深沉得不见底。他眉心的那一截火光也越来越盛,越来越艳。
“你的主子是谁?”
戚灵枢咬着牙问。
他的身侧腾起一圈黑雾,无形的气场在他周围升起,飞沙走石,风如飞刃。
“别生气嘛,”
心月狐赞叹地端详他的脸庞,“放眼无方,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脸蛋儿。你不要怒,也不要悲,保持你最好看的样子,我要把你的脸剥下来,好好赏玩。你乖乖的,不要反抗,我就告诉你我的主人是谁。”
“好,拿去。”
戚灵枢冷冷地道。
心月狐靠近戚灵枢,浓重的黑影罩在戚灵枢的身上。就在心月狐触及戚灵枢脸庞的刹那间,戚灵枢忽然闪电般出手,一把掐住它的脖颈子。左手点上它的眉心,指尖一点萤光微闪。
“你要点魄?”
心月狐冷笑,“我身上有护魄咒!”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