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玉接过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头发散乱的披着,蜡黄的一张脸,因为太瘦,显出高高的颧骨来。
不过短短的几个月,只是从春到夏,那个明艳动人的丰盈美人便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握着铜镜柄,手背用力的青筋凸起。
“咣——”
一声,铜镜被她摔在地上。
一屋子丫鬟吓得低下头,连呼吸声都压得很轻。
她忽然想起那日父亲戚国公来看她。
说是来看她,实则是她传了信回家,谢尘如此大张旗鼓的在府上挑明他与戚白歌的关系,简直就是在踩她的脸。
父亲去质问了谢尘,可回来却只是让她忍一忍,只要那个女人生了孩子,就是谢尘纳她做了妾室也不会影响她的地位,只要将那个孩子记在她的名下,她有了嫡子,地位自然无比稳固。
可戚白玉却只觉得心凉。
是她的地位稳固吗,是戚家与谢家的关系稳固了吧。
戚白玉靠在软榻上喘息着,半晌才吩咐道:“给我换衣梳妆,我要去韶音阁。”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姑娘,刚熬好的安胎药,太医嘱咐要趁热喝的。”
翠衣端着托盘进来,刚想走到白歌身边,便被小招拦下,小丫头板着一张脸道:“你别进来,姑娘不想看见你,去外间把姑娘的衣裳收拾了。”
翠衣瞥了半靠在床上看书的白歌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托盘放下便退了出去。
小招端着药碗来到床边,轻声唤了一句:“姑娘,吃药了。”
白歌放下手中小半个时辰也没翻页的书卷,从小招手中接过药碗,嘱咐道:“用不着总是给翠衣蝶衣两个摆脸色看,她们也不过是按吩咐过来照顾我,无论谢家如何,都与她们无关。”
小招看着白歌神情淡淡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一口喝了那碗闻着都呛人的汤药,实在有些憋气。
她嘟着嘴郁闷道:“怎么就与她们无关了,姑娘,她们俩个就是谢尘那个大坏蛋派来看着你的,我给她们点脸色看是让她们知道,姑娘你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
白歌看着她孩子气的神情,扯了扯嘴角,笑容里透着些许虚弱无力。
可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将那空了的药碗放回了托盘里,重新捡起了那卷书,只是目光却没有落在书上,而是有些涣散的出神。
小招看着她有些疲惫恍惚的神情,忽然就难受起来。
“姑娘,我不是不听你的,我就是,就是觉得憋得慌,我难受所以我就——”
小丫头半跪在白歌的脚踏上,胳膊扶着床沿,神情有些小心翼翼:“姑娘你别不开心,我以后不那样了。”
她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最是不喜欢欺凌弱小之事,便是从前在淮安的时候,也都对院子里的下人丫鬟们十分宽厚。
她入府的时候年龄小,不懂事,没少打碎姑娘屋里的物件,可姑娘从来也只是罚她背那些艰涩的书,或是顶着水盆在廊下站着,从来没打骂过,她那时还以为所有的主子与丫鬟都是这样的。
直到后来见到了苏姨娘院里的丫鬟,每每被苏姨娘罚月钱或是顶着大太阳在院子里罚跪掌嘴,姑娘偶尔遇见了还会上去劝上几句,才明白是只有自家姑娘心肠软而已。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家姑娘是不是菩萨座下的仙女转世,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容貌和这么良善的心。
可是,为什么像她家姑娘这么好的人,会遇到这种事,会被那些人逼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歌回过神来,看见小丫头半跪在那,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带着点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