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我自我分析,将自己全盘否定破罐破摔以后,我开始有了片刻的伪坦然。我和卫同叶禾走在一起,也喜笑颜开,也插科打诨,也貌似善良,也软语温香,也看上去像个心胸开阔的人。卫同和叶禾适应得很好,好像我的变化是严丝合缝的。实际上,那有那么大一深沟,你们就看不见?还是,根本我是什么样你们都无所谓?这样的转变,倒换来和卫同交心的机会,卫同开始跟我谈人生了,他说:&ldo;你说人这辈子图什么?图钱?图利?还是图感情?&rdo;我说&ldo;图个乐吧。&rdo;&ldo;图什么乐?&rdo;他正色说,他正色的机会还是不多的&ldo;你说,我们公司的那些人,费劲心思地向上爬,明枪暗箭地互射,有劲没劲?你爬上去了,把人家踩在脚下,或提出门槛,能有多高兴?半夜能乐醒?&rdo;&ldo;碍你事儿么?&rdo;&ldo;什么?&rdo;&ldo;碍着你了么?&rdo;我问&ldo;你是踩人的那个,还是被踩的?还压根是个看热闹的?人家怎么着那是人家的本事?有踩的,就有甘愿被踩的,不甘愿的,也会踩上别人。你要不愿意被踩来踩去,就躲远一点。&rdo;&ldo;他妈的说躲就躲?我们都是池鱼,能不被秧及吗?&rdo;&ldo;池鱼就自得其乐呗?不喜欢了,走人就是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rdo;&ldo;你说得轻巧!那是饭碗!&rdo;&ldo;所以你这辈子就是图个饭碗呗。&rdo;我轻描淡写地说。&ldo;你要图这个,就只能当池鱼了。&rdo;&ldo;那你图什么?&rdo;&ldo;我就图个乐。高兴就待,不高兴就走。&rdo;&ldo;怎么这么不上进呢贺正午?!&rdo;&ldo;我就图一不上进。&rdo;&ldo;二皮脸了吧?&rdo;&ldo;我就图一二皮脸。&rdo;&ldo;你看你看,那倒霉孩子劲儿又来了。&rdo;卫同无奈地说。&ldo;你图感情吗?&rdo;我突然问他。&ldo;图!&rdo;他想也没想就说&ldo;这世界上要是没感情,就真没劲了。人和人就啥也没了。&rdo;我看着他,心想,他和叶禾的感情,深到什么程度了?&ldo;你呢贺正午,图感情吗?&rdo;&ldo;还没看见感情呢,看见了,再说。&rdo;&ldo;你妈的,你白眼儿狼啊,你爹你妈不算感情,咱哥们儿不算感情?&rdo;我笑了一下,没说话。自此,卫同动不动就说我冷血,说我没心没肺。爱谁谁!王浩果然到处给我下绊,每每对我的工作成果不满意。大黄是我们组里一大哥,是个热心人,逮着机会就教育我&ldo;你说你小贺,谁惹不好你惹他,王浩这厮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当自己是黄继光呢?你也不探探形势,这王浩一门心思冲着城市经理去的,这润妮一来,多给他填堵啊……&rdo;&ldo;慢着黄哥,润妮是谁啊?&rdo;&ldo;就是梁思雨啊。&rdo;润妮。噢,原来是ray。服了我。&ldo;哦。&rdo;我点头做谦虚状。&ldo;不过丫也没辙,谁叫润妮是杨彼得的人呢是不是。&rdo;&ldo;对对。&rdo;&ldo;我就说,这女的吧,容易成事,稍微有些姿色的更容易成事儿了,有天然资源啊。&rdo;&ldo;哈……是。&rdo;&ldo;你就自己小心着点,别出错,尽量少出错,出错也别让他逮着。他已经捅过你一次了,说什么整顿组员什么的,捅到杨彼得那儿去了都,所以你呀,自求多福吧你。&rdo;&ldo;谢谢你黄哥,你说的是。&rdo;那天,风和日丽,我又多福了一天。王浩又当着好几个人面数落我一番,说什么我的管区店面布置差,一个大型超市进不了店什么的。我就听着,不搭理他。大黄冲我投来担忧的目光,我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谁知一抬头撞在另一双眼睛上,那人正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我本来想看别处,见他没有移开眼光的意思,只好冲他叫了一声:&ldo;peter。&rdo;一众人惊惶失措。我坦然看热闹。王浩的嘴咧开得非常适度,谦恭的表情做得非常真挚,我觉得这是个识时务的典型啊。我瞅着他想乐,发现那对在我脸上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我看过去,再次对上了杨彼得的目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我想,我收拾铺盖走人的时候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