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定言脸皮太厚,却只当成是助攻,竟然接过了话头:“是的,譬如剑桥,也譬如哈佛、牛津、耶鲁、哥伦比亚。”
杜容易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并不是才智不足,而是深陷在自己国内的事业里太久,早已忘了除了国内这潭水之外,国外还有海洋。
梁定言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得意:“国内经济已经上了快车道,未来的趋势会很惊人。可就像我说的,钱并不代表一切,有许多东西,是靠时间积攒下来的。譬如顶级的大学,最好的教授,一线的研究者,尖端的研究机构等等。”
梁定言拍拍身边的侄子的肩膀,笃定的说:“这里的孩子,基本上都能进国内最好的大学最好的专业,或许可以保研,但他们真的甘心止步于此吗?难道我们这个阶层的人,会不想去国外顶尖大学读书吗?在国内拿最好的本科文凭,获得最扎实的基础教育,而在国外名校读硕士和博士,这才是他们必然的道路。而这条道路,是一整个阶层所向往的道路,这个阶层,就是我们未来K12民办学校的目标群体。”
“杜总可以在国内开几百家甚至上千家的K12学校,这毫无问题。可只能往清华北大输送人才的学校,真的是未来二十年内,中国中产阶级家庭的诉求吗?”
梁定言张开手,喜悦道,“而我们,控制着哈佛的校董委员会,控制着牛剑委员会,控
制着几乎全部常青藤名校的校董局。或者说,我们就是常青藤。”
杜容易一直拿着雪茄,却并没有点燃,只是在笔下轻轻嗅着。一流的茄衣散发出的味道,令人熏熏欲醉。但杜容易的内心却越来越清晰。梁定言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他身后的机构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一个金融集团,无数声名赫赫的对冲基金,做空基金,单独拿出来已经足够让世界颤抖,却也不过是这个团体的一部分而已。
而能控制这个金融集团的,会是什么人呢?梁定言话里的意思是,几乎所有常青藤名校的校董会,其中一部分甚至大部分,都是他身后的人。
这句话,杜容易是相信的。
正因为相信,他才感受到了难堪。
梁定言的手里,确实有筹码,而且这筹码的分量,恐怕比他拥有的还要重一些。
现在杜容易已经确认,大概真的如紫萱所预料的那样,梁定言背后的机构,已经掌握了另外两家民办教育机构,因为他们在美国上市,基本上逃脱不了金融界寡头的手。
而如今只要再把杜家的集团抓在手里,那么未来中国K12民办教育的大盘,就算是捏在梁定言的手里了。
生意是一盘好生意,杜容易随便计算一下,都发现自己可以从中获得难以想象的财富,而教育集团独立拆分,去香港甚至美国上市,也会变得一片坦途。
富可敌国,如果可以敌一个欧洲的国
家,那会是什么感受呢?
中国的有钱人喜欢跑去欧洲买酒庄,可如果把欧洲整整一个国家的葡萄酒产业都买下来,那将来欧洲的酒精命脉,就抓在自己手里了。
杜容易甚至都畅想到了赚钱以后的战略规划,然后心中一震,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们想干什么呢?杜容易想。
“你们想干什么?”
程浩轩突然发问,“我没听懂,不过我觉得你们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投资的,一定是在下一盘大棋,而且是一盘对我们来说很坏很坏的棋局。”
“何以见得?”
梁定言面对最愚蠢的程浩轩,明显轻松了很多。
程浩轩还是蛮不讲理:“我说不出道理。但你刚才讲了那么多,讲了赚钱,讲了升学,讲了什么是最牛的,讲了谁有权力。可一个字都没提怎么教人。你要投资教育,可是你一个字都不提怎么教人,又怎么可能是为人好呢?”
杜容易抬头,杜紫萱抬头。
路晓珊终于闭上了眼睛。
梁定言竟然无言以对。
“所以。”
程浩轩转头去问路晓珊,“他们想干什么?”
他竟满怀信心,觉得路晓珊可以看穿一切,超越杜容易这样的商界巨头,了然梁定言的真实目的。
路晓珊毫不犹豫的说:“他是为了做生意和赚钱。”
梁定言坦然一摊手,优雅的点头致意。
路晓珊的话没说完:“不过,他背后的人,大概根本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他们谋
求的,是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后才会显现出来的好处。”
梁定言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他却知道,自己不可以去打断路晓珊,因为那样显得太心虚了,哪怕等她说完后再驳斥,也会好很多。
路晓珊忽然笑颜动人:“21世纪什么最贵?”
“人才!”
程浩轩和杜紫萱同时答道。
那是冯小刚电影《天下无贼》里,葛优的台词。
路晓珊语气沉重:“是,人才,我相信你们最终的目的是和人才有关。中国人对办教育其实并没有经验,也不知道会通向什么方向。”
梁定言说:“我们投资,但并不干预经营,又怎么会把你们引向错误的道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