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俊玺神色复杂地看了华珠一眼,又问向倪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倪氏忙将方子藏到了背后,讪讪笑道:“哦,没……没什么,女儿家的东西。”
年俊玺的眸色已一深,将锦盒搁在桌上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倪氏跟前,一把拉住倪氏的手,夺了那张方子,“这是什么?”
倪氏的脸一白,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住了,张口无声。
年俊玺看着她难掩心虚的样子,语气一沉:“我问你话呢!”
华珠蹙了蹙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大嫂的弟弟看中了一家姑娘,那姑娘有些体虚无力、行走不便,大夫给开了方子,其中有几味药十分难得,便问到了大嫂这儿,大嫂不好意思朝母亲开口,就让我拜托父亲。”
年俊玺似信非信地看向倪氏:“是这样吗?”
倪氏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的,作为谢礼,我就送了二妹一团金线和一瓶香料。”
华珠以为年俊玺会拒绝她的“帮助”
,或者至少送她几个白眼,谁料,年俊玺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既如此,就有劳二妹了。”
华珠疑惑地眨了眨眼,上回见面年俊玺还骂她“小灾星”
来着,几日不见,怎生对她这般客气了?
华珠想不出个所以然,却又不想在此久留,道了句“我记住方子上的药材了”
便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才意识到金线与香料没拿,忙又踅步回了屋里。
这时,年俊玺正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筒左看右看,这个圆筒十分精致,色黑,微微反射光亮,一面是穿着战甲、高举刃刀的女子,一面是横排着的十个小方格,里面有一些对他们来说很是陌生的文字。
年俊玺指着那名美人,对一旁的倪氏说道:“这可是好东西,要不是那艘大食的商船遭了海盗,姐夫还得不到这么个宝贝。它原本有一对,白色那个,上面雕刻的是一名男子,与她长得有点儿像,应该是一对夫妻。可惜姐夫不知道密码,强行撬开,结果触动里面的机关,给毁了。现在就剩它,姐夫说我要是能把它打开,就保我名字出现在秀才榜上。你弟弟长期与大食人打交道,你修书问他,可认识这种宝贝?或者有哪个大食人能解开它的密码,花多少银子都成!”
华珠盯着那个美人筒,好奇心无限膨胀了起来,尤其,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图案:“大哥,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年俊玺看了华珠一眼,将美人筒递给她。
华珠拨了拨方格子里可以滚动的圈轴,十个方格,每格中又有十个可以滚动的字,也就是说,它有不低于九百万种的排列方式!
一个一个试的话,试到去见妈祖也不一定能试出来。
华珠摸着上面的纹路,若有所思地问:“另一个密码筒上的男子是不是拿着一把弓?”
年俊玺的眼珠子猛地睁大:“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华珠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尝试,只听“嘎嘣”
一声,似有什么硬物受到了冲击。
华珠耸了耸肩:“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上一个密码筒不是被撬烂了,而是三次密码都不对,引爆了里面的强酸机关。这对密码筒有个非常美丽的名字,用我们北齐话说,应该是……‘双生咒’。”
年俊玺受教地点了点头,片刻后骤然变色:“你刚刚说什么?只有三次机会?这么说已经你浪费了一次了!年华珠你到底会不会弄啊?它毁了,我的小命也没了!”
小命没了?倪氏心口一震,难掩慌张地看向了年俊玺,这不是姐夫给的东西么?难不成毁了还得赔上一条命?
倪氏有心想问,却见年俊玺将头瞥向了他处,倪氏的嘴皮子动了动,将话头咽进了肚子。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华珠歪了歪小脑袋,将密码筒还给了年俊玺,“既然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我还是别冒这个险了,免得弄砸了它,我跟着你遭殃。”
年俊玺闻言,登时气得横眉倒竖,“年华珠!有你这么临阵脱逃的吗?是谁刚刚不负责任地试了一次?然后不负责任地讲了那些危言耸听的话?最后又不负责任地甩手不干?”
华珠皱着小眉头斜睨了他一眼,“你权当我在胡说八道好了。”
年俊玺的眼珠子一瞪,“你……刚刚那声钝响我听到了,明明就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你既然认得它,又叫得出名字,那你……你肯定知道怎么破译它!”
“我还知道四个脚一张脸的叫桌子呢。”
华珠拍了拍手,拿起金线与苏合香,甩了年俊玺一个背影。
年俊玺被气得倒吸几口凉气,恨不得把这讨厌的丫头给绑起来!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
“二妹,你若是能帮我打开这个盒子,我就告诉你一件关乎你终身幸福的大事。”
华珠刚跨过门槛的脚,在听了这话之后轻轻地收了回来,她本就不是真的要离开,只是觉得年俊玺今日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便想激他将事情说出来,原以为还得费上一些功夫,可瞧年俊玺这猴急的样儿,倒是她高估他的耐心了。
华珠不动声色地转身,面容沉静,“先说好,我只是偶尔在衙门的卷宗里看过类似的记载,但不保证我一定能打得开的,万一毁了,你可不许赖我头上。”
不赖你头上赖谁头上?但这话年俊玺不会讲出来,年俊玺很快换上一副亲和的笑,“不会不会,你只管放手去弄。”
华珠捕捉到了年俊玺眼底的算计,顿觉好笑,打断骨头连着筋,年俊玺莫不是真以为她出事,他就能摘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