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霭就低头看着陈浔风打字,所以他的阅读度就是陈浔风的打字度,陈浔风打完,他轻点了点头。
陈浔风抬头看一眼他,又在手机上接着写:我再看看你的高铁票。
陈浔风拿着手机,周霭手指轻触屏幕,将订票信息调出来,车票是学校老师统一定的,周霭的座位号是o8车11F,恰好靠窗的座位。
看完车次信息后,陈浔风就关了手机,上铺所有的光源瞬间消失,他抱着周霭改成睡姿,他们处在黑暗中,视物困难,但陈浔风依旧能清晰的察觉到周霭是睁着眼睛的,他手拍着周霭的后背,但周霭依旧没有闭眼的意思,陈浔风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眼睛眨动的规律频率。
黑暗中的交流只能靠触觉,所以陈浔风抬手,以掌心平贴周霭的侧脸,做出个手语中简化下来的表示“睡”
的动作。
但周霭还是不睡,他脖子底下是陈浔风的手臂,他侧着身体,只安然的睁着眼睛,陈浔风的眉心无声的动了动,他在黑暗里笑了下,然后他支起上半。身要凑过去亲周霭的眼睛。
周霭很稳,安然不动的睁着眼睛等他接近,直到陈浔风的嘴唇真的和周霭的眼睫毛触碰到,周霭的眼睫毛开启保护机制,下意识的阖上挡住底下的眼瞳,陈浔风吻到了周霭轻闭上的眼皮。
陈浔风亲了周霭的眼睛和鼻梁,手没有停歇的以规律节奏拍他的后背,等周霭睡着后,他才现周霭折着自己的手臂搁在枕边,周霭的手指就抓着他T恤的衣领边,指节贴着他衣服底下的锁骨,周霭的手白,抓着他黑色的衣服,色差对比鲜明,就算是在这种黯淡的光线里,陈浔风也可以看清楚,他手上那白恍惚在黑暗里散着莹润的光,陈浔风将周霭往自己怀里抱了抱,贴了贴周霭的脸,任他抓着自己的衣服,才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周霭刚到校门口与高三的学生们集合,就被老师催促着上车,他们要搭大巴去高铁站赶高铁,所以在中途流程迅丝毫不耽误,周霭在学校门口停留的时间前后不到半分钟,所有老师和学生已经到齐,然后大巴车的司机就准备车出了。
赶高铁就是赶早不赶晚,他们还要估上早高峰路上的堵车情况,所以没有人对提前出提出任何意见。
周霭在位置上坐好,感受车动机带起来的震动,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学校,陈浔风现在在教室里上早读课,周霭庆幸他没有过来送,教学楼离学校门口有段距离,来回跑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车往前开了,周霭正要收回视线,却在掠过某处时顿了顿,他看见了道人影,隔着段距离,那人远远站在学校的某棵树下,周霭只看见那道身影露出来的半边身体,只看见那人浅蓝色的裤腿,他就知道那是陈浔风。
陈浔风身上是早上出门换得浅蓝色牛仔裤,上半身是件纯白的短袖,浅色系的衣服陈浔风穿得不多,早上他换完,周霭还替他理了折起来的袖口。
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原因,陈浔风的脸完全被树冠挡住,周霭只能看见他的下半。身,并且因为车在往前开了,他渐渐连那道身影都要看不清楚。
后方有休息的学姐拉上了车窗帘,蓝色的窗帘推到前面来遮挡周霭的视线,他彻底看不见陈浔风的身影了。
周霭慢慢转过头,看向前方的座椅靠背,他在此刻陡然生起来分开的低落情绪,这是很奇怪的情绪,周霭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出去考试、知道几天后他们就会再次见面、知道他马上就可以用手机给陈浔风短信,但在看到陈浔风隐在树下的半边身影、在看见他还是过来送自己离开,周霭就是被感情掌控着生起来种酸涩的情绪。
周霭坐在大巴车里,车还没驶出这条学院路,但他在此刻,突然非常非常想念陈浔风。
周霭偏头望着旁边浅蓝色的窗帘,车在动,窗帘随之轻晃,周霭罕见的什么都没有做,只单纯的望着窗帘,望了好久。
早上八点出汇入早高峰的车流,他们果然在路上堵了会,好在他们出时间早,预留的时间松泛,最后到高铁站时,学生和老师们还能游刃有余的去排队检票。
高铁票是老师统一订的,所有学生和老师都在第8节车厢,但具体座位并不能保证,队伍里有老师和学生的位置碰巧相邻,也有周霭这样的,独自和陌生乘客坐在同排。
周霭放完行李到自己的位置上时,旁边的座位还空着,他想起陈浔风说让他上车条消息,就拿出手机给陈浔风过去:我上车了。
陈浔风大概在教室里,一时并没回复,周霭收了手机,从书包里拿出平板,然后戴上了耳机,开始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周霭在平板上刷往届真题,他总能很快的专注在自己的学习里,但即使这样,他也能感觉到没过几分钟,自己旁边的座位就来了人,而那人上车后不久,动车就往前开起来了。
动车先过站内的地下隧道,然后越往前开,日光越盛,坐在周霭旁边的人突然抬手越过他,将遮光板拉了下去。
动车平稳的往前开了半个小时,周霭在平板上写了半套试卷,然后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下,周霭从物理题中回过神来,他猜测应该是陈浔风的消息。
周霭点开手机看了眼,果然是陈浔风的消息,他在半分钟前回过来:我也上车了。
看见消息,周霭有瞬间门没反应过来,他微微顿了顿,然后他终于在此刻察觉到来自身边的强烈视线,周霭的心跳莫名开始变,然后他慢慢转头,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身侧陈浔风要笑不笑的眼睛。
陈浔风还是早上那套衣服,他的皮肤偏向冷白的色调,清爽干净的颜色在他身上也没能中和掉他的锋利,他微微歪坐在座椅里,手搁在扶手上撑着头,唇角勾着点弧度,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周霭。
有那么半分钟,周霭望着身边的男生,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反应。
直到陈浔风抬:“在听什么?看你好认真,不敢打扰你。”
车上空调的温度偏低,周霭的头脸都被吹冷了,但摘耳机时,陈浔风的指尖触到他的耳朵,周霭清晰的感觉到陈浔风的指尖是温热的,听见陈浔风的问题,他正要解释,但陈浔风已经将耳机靠近了他自己的耳边,他自己得到了答案:“什么都没有?”
周霭点了点头,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在平板上写了个词语:公共场所,然后给旁边的陈浔风看。
电子产品逐年升级换代,现在耳机已经可以代表某种避免社交的方式,在公共场所戴上耳机,意味着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也就意味着不想被打扰。
周霭的特殊情况不可避免,他是个说不了话的哑巴,语言障碍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和别人的接触,他不想在公共场所里和陌生人增添不必要的交流,这对他和对方来说都是麻烦事,所以多数情况下,他总是会戴上耳机,保持某种不想被打扰的状态,借以减少陌生人与自己的接触和交流。
周霭写下这个简单的词语,陈浔风看见后,眼神微顿,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周霭的意思。
从他认识周霭起,周霭就不会说话,周霭的“哑”
带给他的各种影响,陈浔风几乎都知道,但每次周霭再因为这件事新添不方便的情况,或者受到别人的差别对待时,陈浔风照旧会心疼,这是永远都避免不了的。
陈浔风脸上轻松的笑慢慢收了,他垂眼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再抬头时,只低声对周霭说了句:“好。”
“哑”